超有趣手語廣角鏡--莉娜手語工作坊

感覺很像在大海或天上漫步，渴望聽到聲音，是一種慾望，用手去摸，用腳去接觸，靠觸覺去體會聲音，感覺很美好、甜美的、刺激的、舒服的...... 舞台上，無聲的軀體摸索著隆隆作響的音箱，極度緩慢而努力地，傾聽。

「聾啞劇場工作坊」，是文山社區大學從去年五月開始成立的教學計劃，提供熱愛演戲的一群聽障者，一個可以盡情發展才華及夢想的藝術空間。劇團的老師，則是從捷克學習「非語言劇場」回來的耿一偉。

◆ 耿一偉教學　團員受感動

「在一九九九年歐盟辦的無障礙藝術節中，看到兩個聾人劇團的表演（奧地利聾人劇團及捷克南部 janacek 聾人戲劇學系）。當時就有心理準備，不能用自己的語言去了解。」在捷克時，耿一偉一直積極地觀看各式各樣的劇場演出，當時聾人劇團演員豐富的表情及肢體動作的表演風格，便觸發了耿一偉對聽障者在戲劇表現上的想像。沒想到回國後，因緣際會之下，文山社區大學邀請他成為聾人劇團的指導老師，讓耿一偉有機會將開發台灣聾人戲劇藝術的想法可以實現。

開始時，上課團員與不懂手語的耿一偉之間，有著一層溝通上的隔閡。耿一偉於是發揮在非語言戲劇上之所學，利用自創的肢體語言，再加上手語節目主持人魏如君的從旁翻譯，很快地就建立起與聽障團員間的溝通模式，將戲劇上的專業知識完整傳達。「我們都聽不見，老師很激動地說教，不時以他自己的動作來表現讓我們去理解，我看了很感動，我想他可能以前在國外，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之下，用這種方式去溝通會很順利吧！我們都是『外國人』。」劇團團員如此形容。

「我很幸運。」在與劇團成員互動教學的過程中，耿一偉發現聽障者在肢體及視覺的表現上，比一般人更為敏感，更容易進入狀況、一點就通。「他們也許比我們更能看到，因為他們看世界的方式就是純粹用看的，沒有聲音語言的干擾。」

聾朋友們的視覺大多都很靈敏，生活在聲音如同空氣的環境下，我們靠的也只有視覺，會動的、會飛的、是方的、是圓的等等任何事物，我們都會透過這些來表達，依照我們自己的感覺，來造成一種語言溝通的方式。比如我們去摸喇叭，摸我媽媽的鋼琴，我媽媽喜歡彈琴，她彈了貝多芬的曲子，我去體會他的音樂境界，我沒辦法知道他的意境，但是我可以感覺、可以去想像，那種浪漫的、詩意的、陶醉的，閉眼去思考，深深睡去...... 因為聽不見聲音，聽障者擁有相當靈敏的視覺，因為無法使用聲音，讓聽障者的肢體與表情，能夠具體表達任何細微的內在感受。

◆ 聾人善用肢體　適合默劇

對劇場藝術而言，有時候聲音語言反而是一種障礙；過多裝飾性的語言，容易扼殺掉劇場的想像空間。因此不受聲音語言污染的聽障者，也許更能創造出超脫於語言形式外獨特的藝術內涵，提供劇場更多元而豐富的表演可能性。「聾人很有幽默感，在視覺上，默劇似乎很適合善用肢體的聾人。但其實不只如此，戲劇應該是更多元的。」耿一偉鼓勵團員嘗試去發展不同的戲劇路線，用更深刻的表演方式去表達內心的深層意境。

「聾啞工作劇坊」三月八日在幼獅藝文中心的表演開始，耿一偉與團員利用美國現代作曲家 STEVEREICH 的 DIFFERENT 去挑戰聽覺的極限，並於一段令人發笑不已的默劇表演後，接演荒謬劇【沒人寫信給上校】，表現聽障者人生的荒謬與寂寞的心靈生活。各種不同的表演方式輪番上陣，讓聾人與聽人，都能感受戲劇中豐沛的創造力，以及擷取自日常經驗的生命情感。

箱子裡是無聲世界，一個與外界不同的語言，外界的人進了箱子裡，告訴裡面的人做一個動作，達到了聾人與外界的人交流，是心靈的交流，藝術的交流，這個交流，不需要以語言溝通，一個動作就可千言萬語了。

◆ 陳治年團長　熱中內心戲

「有時候，過多的同情只會消耗抹滅掉他們在藝術表現上真正的成就內涵。」耿一偉並不願刻意介入聽障者的世界或故事中，也很少去學習正統手語，寧願保有與團員間的客觀距離。「我是我，表演就是表演。」耿一偉希望，將來聾啞劇團能有屬於自己的經營空間，成為高水準的專業藝術表演團體。「我們聾人生活或思想都很單純，因此，我們所表現的，也可以用很單純的方式去表現！不需要去添加太多的東西！生命本來就很單純......。所以我們的藝術表演，也可以和他們一樣是完美的呈現！我們失去了聽覺，就多利用視覺和觸覺去玩藝術、去表現藝術！」生性浪漫且深具才華的陳治年是劇團團長，因為非常喜愛雲門舞集的創作，經常想像自己能站在舞台上，成為優秀的舞者或演員，但因聽覺上的殘缺而無法進入一般劇團。【沒人寫信給上校】一劇便是他的獨腳內心戲，細微簡單的動作中，卻爆發著想像空間無限的戲劇張力。

我們都是聽不見的藝術工作者，我們有明亮的眼睛、靈活的頭腦、健全的身軀，我們為什麼不利用這萬能的要素去創造屬於我們的作品呢？我們只是聽不見而已，就要把他們不曾注意到的事物去表達出來。逗他們笑吧！讓他們驚訝我們有這能力吧！不要讓他們抹煞了我們的表演天份！我們要努力去觀察任何萬物的動靜！把它們找出來！

走入寂靜，生命依然躍動，不同的只是，傾聽時的用心。

備註：段落中所引用的，擷取自「聾啞工作劇坊」團長陳治年 e-mail 信件中之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