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廣網 2009-07-14
中廣網呼和浩特7月14日消息（記者鄭穎 通訊員賈文成、張曉雯）這是一個無聲的世界。音樂、歡笑、甚至一句問候的話語，對他們來說都是奢侈和渴望。他們是呼和浩特特殊教育學校的一群未成年聾啞學生。
2009年6月10日，一個噩夢般的計劃悄然地降臨在李慧茹、林曉虹、李小波、曹曉清、李學東身上。這天中午，李慧茹、林曉虹給父母留了一張字條，和曹曉清等三名寄宿生一起相約離開了學校，向呼和浩特火車站方向而來。五名天真無邪的學生，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兩個神秘的女人帶上了西去的列車，從此身訊皆無。這群少年中最小的不滿14歲，最大的也只有18歲。
聾啞學生離奇失蹤牽動人心
五名未成年聾啞學生的離奇失蹤，立即引起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6月11日以後這幾天，《內蒙古晨報》、《北方新報》等一些都市報和內蒙古電視臺，連續報道了五名特殊學校未成年學生失蹤的消息。呼和浩特市民政局的領導齊聚呼和浩特特殊教育學校，與學校領導一起研究尋找五個未成年失蹤學生的辦法。與此同時，五個失蹤學生的家長，正焦急地在呼和浩特的汽車站、火車站及大街小巷四處尋找，五個孩子可能去過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毫無蹤跡。他們的去向和安危，牽動著各方面的心，所有的人都在急切地期待著奇跡的出現。
五個未成年聾啞學生失蹤的情況，同樣引起了鐵路警方的注意。在四處打探茫然無果的情況下，李慧茹的父親代表五個家長給呼和浩特鐵路局副局長李玉平打了求助電話，李玉平副局長立即把五個特殊學校學生失蹤的資訊通報給了呼和浩特鐵路公安局局長簡小文。接到電話後，簡小文局長指示公安局指揮中心，馬上與學生家長和學校聯繫，詳細了解失蹤細節，並與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劉朝中緊急研究，決定抽調精幹警力，成立專案指揮部。他隱隱地感到，這離奇失蹤的背後，將是一個巨大的犯罪陰謀。與此同時，情況迅速彙報給呼和浩特鐵路局局長林奮強和局黨委書記黃民，局領導指示：“必須站在保護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的高度，不惜代價，全力以赴，偵破此案。”
目標在監控錄影裏出現
方向！一個案件的成功偵破，偵查方向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所以，搜尋這五個未成年學生去向的關鍵是選準突破口。按照專案指揮部的指示，偵查員調取了6月10日呼和浩特火車站11時以後的全部監控錄影資料。14時左右的錄影資料顯示，呼和浩特火車站二樓候車廳，在呼和浩特開往成都的候車區域內，五名聾啞學生在監控錄影資料中出現，同時出現的還有兩個陌生的女子。從錄影資料分析，這兩名女子極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難道他們登上了去往成都的1717次列車？根據這一資訊，指揮部立即指示呼和乘警支隊，向當天值乘的乘警了解情況。乘警提供了一條重要資訊，錄影中顯示的幾個人的確在1717次列車上出現過，但已在蘭州下車。
“能確定嗎？”刑偵處副處長林川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確定。”乘警肯定地回答。
針對這一資訊，指揮部指派宋四清、張軍兩名刑警，趕赴蘭州開展工作。獲知這一資訊的三個家長，也迫不及待地追向蘭州，與這些家長一同到達蘭州的還有學校領導、呼和浩特的媒體記者。
6月15日，《蘭州晨報》的一篇報道，使所有的目光又聚集在了蘭州。有人提供資訊說，蘭州長途汽車站出現了聾啞孩子；又有好心人說在蘭州82路公交車上有一個孩子像李慧茹；隨後又有資訊，郊區某個村子出現了失蹤孩子……
五花八門的資訊，正通過各種途徑，像一團亂麻源源不斷地反饋到專案指揮部。可五名聾啞學生和兩位神秘的女人，仍然不見浮出水面。他們到底在哪兒？
在千頭萬緒中尋找突破
專案指揮部並不放過任何一個環節，在偵查員登上開往蘭州列車的同時，圍繞各種線索的調查工作也隨即緊鑼密鼓地展開。呼和浩特鐵路公安局刑偵處副處長林川帶著刑警吳良、學校派出的手語翻譯等五人于6月17日下午16時，驅車240多公里，到達了內蒙古中部的一座縣城，他們要到這裡搜尋一名重要的知情人。從知情人這裡獲悉，有一男子，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現住在山西大同，年齡大約25歲左右，他把兩個女人和五個孩子送上1717次列車後，便不知去向。
從縣城返回呼和浩特已經是淩晨4點。剛回家躺了不到2小時的手語翻譯王老師，再次被電話驚醒。她看了眼來電顯示，電話是林川打來的。
王老師輕聲問：“有事嗎？”
林川焦急地說：“有新線索了，我們需要馬上動身去山西大同抓捕犯罪嫌疑人。你準備一下。”
這時，王老師完全清醒了，急忙起床做出發的準備。她後來才知道，其實林川一夜未眠。
6月18日臨近中午，經過三個多小時的奔波，專案組驅車到達了大同。在大同市公安局的配合下，與犯罪嫌疑人展開了較量和週旋。然而，大同的排查抓捕並不順利，犯罪嫌疑人似乎嗅出了什麼味道，不斷地變換行蹤和地點。整整一下午和一整夜的排查，毫無戰果。通過摸排偵察，警方鎖定的犯罪嫌疑人始終沒有露頭，排查抓捕工作陷入了僵局。
6月19日，林川帶領的這一組偵查員，和大同市公安局的刑警，又苦熬了一白天。到下午六點時，早飯和午飯幾乎誰都沒吃。如果說沒有時間，那只是一個方面，其實是大家誰都吃不下去。五個孩子失蹤已經八天了，每耽擱一天，這五個聾啞學生就多一分危險。幾天的調查走訪，大同成為了破案的關鍵，必須抓獲這個重要嫌疑人。18時30分，在大同警方的密切配合下，犯罪嫌疑人宋福林在離大同市區50多公里的塔山園區被兩地警方抓獲。
經過突審，宋福林交代：那兩個神秘的女人分別叫馮潔和李麗芳，也是聾啞人，現在兩個女犯罪嫌疑人和那五個學生，不在蘭州，而在成都。
嫌疑人在成都落網
為了儘快找到失蹤學生，專案指揮部決定乘坐1717次列車奔赴成都。當呼鐵公安局簡小文局長向時刻關注這一案件進展的鐵路局局長林奮強彙報這一情況時，林局長當即指示：“火車運行39個小時，那怎麼來得及？讓專案組偵查員坐飛機去！” 6月19日晚9點，林川等人臨上飛機前，簡小文局長叮囑偵查員：“要不惜一切代價解救成功！”
到達成都後，專案組偵查員立即前往成都鐵路公安局，請求配合。在上千萬人口的成都，尋找兩個神秘的聾啞女人，同樣猶如大海撈針。偵查員到達成都後不久，呼和浩特特殊教育學校的副校長斯日古楞也從蘭州趕到了成都，與專案組偵查員會合。但是週邊調查，沒讓斯副校長和手語老師參加。
斯副校長說：“我們坐在悶熱的房間裏等啊等，每一分鐘過得都是那麼的漫長。”
6月20日，下午兩點，林川回到招待所興奮地對斯副校長和王老師說：“有線索了，趕快走！”
為了便於工作，專案組租了一輛麵包車，在成都鐵路公安局刑警帶領下，來到了成都某小區。這是一幢22層的高層住宅小區，但根據調查掌握的線索，只知道嫌疑人住在這個樓裏，具體哪一戶卻不清楚。專案組只能守株待兔地蹲守在小區裏，等待嫌疑人的出現。然而從下午兩點，一直蹲守到午夜以後，嫌疑人始終沒有出現。
林川嘆了一口氣說：“撤吧。”
於是偵查員撤回了招待所。這時，林川的嗓子嘶啞了，吳良和楊建農的衣服濕透了，女手語翻譯小王老師的腿上和胳膊上被蚊子叮起20多個包。
淩晨五點，偵查員再次來到小區裏，偵查員楊建農和董建文守在樓門口，林川、吳良守在小區門口的麵包車上。從昨晚到現在，偵查員們還沒有吃飯。吳良向小賣店的老闆要了些熱水，守在麵包車裏的偵查員和斯副校長、手語老師，每人泡了一碗方便麵。而守在樓門口的偵查員，只能啃冷麵包了。
6月21日上午9時，一男一女兩個人從樓裏出來了。那女的很像要抓捕的嫌疑人。
董建文機警地上前問道：“去建設銀行怎麼走？”
那女的擺了擺手，沒說話。
董建文馬上意識到，這是個聾啞人。特徵對上了，但又不敢確認。跟蹤到小區門口後，董建文向車裏示意。麵包車裏的偵查員吳良對林川說：“我再下去問一問，偵察一下。”
林川大手一揮，說：“抓吧，就是她。”
馮潔落網了。馮潔，32歲，聾啞人，山西省大同人。林川在麵包車裏厲聲問：“五個孩子在哪兒？”手語翻譯用標準的手勢打過去。馮潔看著手語老師，再打量一下林川，呆住了。
飛機在兩個小時後降落
據犯罪嫌疑人馮潔交代，五個聾啞學生已經被她和另一犯罪嫌疑人分別轉移到了成都四個不同的地方。她從小區裏出來是要到機場，逃離成都，因為她從報紙上得知，家長和警方正在搜尋孩子的下落。後來專案組偵查員說，如果專案組不是乘飛機快速抵達成都，馮潔一旦逃跑，解救五個聾啞學生就變得更加困難和渺茫。
但是要把五個失蹤學生從不同的地方成功解救出來，專案組再次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據馮潔交代，其中一個孩子已經被她轉移到了離成都很遠的縣城，坐汽車也得走三個多小時才能到達。為了把孩子成功解救出來，專案組偵查員耐心地給馮潔做工作，要她協助警方解救被拐孩子。6月21日中午，年齡最小的林曉虹第一個被成功解救，學校的手語老師見到林曉虹的那一刻，撲上去，擁抱著林曉虹潸然淚下。6月22日上午，李慧茹、曹曉清、李曉波相繼被解救。到6月23日下午17時，最後一個失蹤學生李學東被成功解救。
解救出來後，五個孩子情緒極不穩定。為了確保安全，為了讓這些孩子儘快見到親人，呼和浩特鐵路局林奮強局長和黃民書記指示公安局簡小文局長：“一定要保證孩子們的安全，讓專案組偵查員陪同五個學生飛回呼和浩特。” 此刻，五個孩子的家長和親人、特殊學校的領導在向同一個地方匯集——呼和浩特白塔國際機場。呼和浩特鐵路公安局政委劉振全也到機場迎接自己的民警和五個孩子的歸來。
6月23日晚21時30分許，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飛行，偵查員護送五個失蹤學生安全到達了呼和浩特白塔國際機場。當偵查員帶著五個學生出現在出港口時，家長們擁抱著自己的孩子，把13天來的焦急和憂慮，全部通過淚水傾瀉了出來。家長們幾乎不相信，這麼快就把孩子解救出來了。五個孩子之一的曹曉清用手語反覆地說著：“警察叔叔好，警察叔叔救了我們”。 曹曉清的家長激動地拉著記者的手說：“人民鐵路為人民，平常聽到這句話就是覺得很順耳，而這一次，我們深深地體會到了其中的內涵，我這一生都將銘記這句話。”
黑手為何伸向聾啞學生
五個學生被成功解救後，所有人又在關心這樣一個問題。五個學生是怎麼被拐騙的，他們在成都到底發生了什麼？
通過對犯罪嫌疑人的審訊和受害人的取證，其中一個受害人在網上認識了宋福林和馮潔。宋福林和馮潔、李麗芳于6月10日中午，叫了三輛計程車，把五個學生從學校接到呼和浩特火車站附近的一個飯館，吃了中午飯。吃飯時，三人便說出了帶這五個孩子出去的目的，那就是出去偷竊、去犯罪，並威脅他們，如果不跟他們走，就會受到報復和打擊等等。這些涉世未深，而且身體本來就有缺陷的學生，只能跟著他們登上了西去的列車。列車到達蘭州時，狡猾的犯罪嫌疑人帶著五個學生下了火車。在蘭州火車站停留了幾個小時後，又換乘另一趟列車直奔他們要去的目的地——成都。他們把五人帶到成都後，兩個犯罪嫌疑人白天出去扒竊，晚上訓練這五個孩子扒竊技巧。有時還把他們帶到公交車上，現場做演示，急切地想把這五個孩子訓練成為他們賺錢的“工具”。為了打動這五個孩子，她們還把偷來的錢故意拿出來炫耀。
透過這一事件，反映出聾啞人就業困難，他們迫切地希望找到工作，以至於很容易地輕信他人；其次，也暴露處家長缺少與孩子的交流和溝通，甚至有的家長缺少對聾啞孩子的關愛，孩子與父母之間有一些隔膜等問題。這些，都需要引起社會各界，特別是聾啞學生家長和特殊教育學校等相關部門的深入思考和高度重視。
截至發稿時，犯罪嫌疑人李麗芳仍然在逃。警方正在全力追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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