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鄰居是一對聾啞夫婦,兩人同在福利廠工作,搬來之前的那一陣子,我們頗為擔心:因為樓里很多人經常要上夜班,加上底層的王大爺心臟不大好,大家都養成了一個好的習慣———開關防盜門向來都是輕手輕腳。

  本想和他們先打個招呼,直到有一天待到聾啞夫妻買菜歸來,遂以紙筆“交談”,才知道他們已入住一個多星期,看其開門關門的動作,竟比我們更輕。大伙好奇,于是用紙筆問及此事,丈夫說:我們雖然聽不到聲音,但也知道鄰居們上夜班,不想吵了大伙,只要平時多注意點就是了……

  在我妻子上班的醫院里,有一個固執的老太太。先生住在老干部病房一躺就是十七年,神志不清意識模糊,跟植物人沒啥兩樣。每年都要驚心動魄地搶救好多次,她就是死活不肯放■為他治療。好多人勸她死了這份心吧,每天風里來雨里去,天不亮就買菜熬湯不說,這一把歲月都耗在病房了值不值啊 老太太笑了笑,仍舊堅持著。每個下午她都會給他念一些文章。這個當過兵的男人,竟像安睡的孩子一樣躺著……

  漸漸的,人們習慣了在暖暖的夕陽里,看著她戴著老花鏡,捧著發黃的書把最美的句子念給那個最值得守候的人聽,她會說:嗨,你們不曉得,他能聽到的。每次我讀多了的時候他都會眨眨眼讓我歇歇的……

  偶爾和母親逛街,我會盡量避開那段繁華地帶,因為這個地方“乞丐”太多,而母親又總是太過善良。

  在看了那么多關于曝光假乞丐的新聞之后,母親除了恨恨地說“下次再也不信了”之外,每每遇到“可憐人”,依然會忍不住摸出幾個硬幣來。我勸她說,你又不是救世主丟幾個硬幣別人連響聲都聽不見……母親卻回答說,萬一這里面有不得已淪落的人,我們總還能幫上一把。就算是別人聽不見這聲響,可是我自己的良心會聽得到啊……

  也許吧———人世蒼茫,浮“聲”萬象。

  愛與善,真與美就像花開時的聲音,除去我們自己,總還有人可以聽到或感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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