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子無意中在電視裏看到了一個節目，是個在中國的大型晚會。平常的娛樂表演晚會，都是請些名人上臺講幾句話，然後加些唱歌跳舞等環節，可是這個節目一開始就吸引了我，是因爲在舞臺上唱歌的，是個盲人。他的歌聲嘹亮雄厚，絕不遜色于其他所謂的歌星。接下來的表演，更讓我驚訝。那是一支獨舞，諾大的舞臺上，只有一個人，他用一把扇在翩翩起舞，不同之處是他少了兩只手。我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另外接下來的表演都讓人拍案叫絕：二十多位看不見的盲人，只用手上的一支杖，還有每個人身上連著的一條繩子，就可以一起跳舞；約四十位聾啞人士，拿著小鼓，在舞臺上整齊有序地跳著，只是依靠在舞臺前兩個人給著節拍的提示；還有幾個沒有雙手的人，坐在台上，單單用雙腳來呈現舞蹈。除了欣賞編舞者的創意和用心，我更佩服這群殘而不廢的人士。
看到他們行動自如，臉上常帶著開朗的笑容，實在很難讓人聯想到他們是殘障人士。真的很難想象如何去訓練一群看不見、聼不到的人們一起跳舞。我們這些健全的人，看得見尚且會忘了步法而要偷瞄身邊的人，聼得到音樂卻還是會跟不上節奏，那麽他們該怎麽辦？我相信他們一定不是天才，有的只是無比的恆心和毅力。晚會的主題叫“我的夢”。能夠在大舞臺上，數千位觀衆前表演，應該是很多人的夢想，可是對一位看不見、聼不到、坐在輪椅上甚至沒有雙手的人，這個夢想究竟有多遙遠？其實撇開燦爛的舞臺不說，我想最基本的，是他們都希望在社會上能夠得到平等的對待和尊重。
公司裏有一位同事是聾啞的。還記得第一天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電腦前專注地工作，如果不是其他的同事告訴我，也真的想不到他是聾啞的。想不到，是因爲我們根本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真的認識到一位殘障人士。剛開始的時候我真的不懂該怎樣跟他溝通，只能好像其他人一樣，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拿了一支筆一張紙，走到他面前一直寫。後來跟他同一組，相處的時間也多了，就嘗試跟他學些簡單的手語。漸漸地發現，其實他的生活一點也不是想象中的沉悶無聊。他會上網打MSN，懂很多最新的資訊，甚至會跟朋友去看電影然後告訴我那部戯很精彩，看得他的心怦怦跳。他還是聾啞協會的主席，常常有活動，也要開會。在政府的資助下，他們協會的會員常常是全免或半免的出國旅遊。他的生活，甚至比我們還要充實和精彩。
有時候用筆和紙來溝通可是要比對話更有好處。在公司裏難免會有些牢騷，這時候可以悄悄地跟他講，談到激動的時候比手划腳，人家還以爲我們在做公事上的討論呢。談完了，把紙一撕，丟進垃圾桶，一切也就煙消雲散。他說聼不到也有好處，人家的是是非非都不關他的事，你有你的批評，我就是聼不到怎麽樣？有一次公司裏要修理冷氣機，那震耳欲聾的聲音把大家吵得都不能專心工作。他看看我們都在皺著眉頭，問我是不是很吵，我點點頭，他馬上頑皮的指指自己的耳朵然後笑著搖搖頭，意思是他根本聼不到，真的是好氣又好笑。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有耐心又有時閒跟他慢慢溝通。很多人就是因爲嫌麻煩而不願教他。很多時候公司裏的會議和討論都被迫放棄他，因爲沒有一個人真正懂得手語，因此只能在事後才慢慢跟他談，但畢竟重復的説話總有遺漏。我從來都不懷疑他的辦事能力，他甚至比許多人還要成熟能幹，無奈就因爲溝通等种种的限制，而常常只能讓他被遺忘在角落。
殘障人士被忽略，是很多社會都正在發生的問題。日本電影導盲犬，讓盲人的福利一度被提出來。還有其他一些的戲劇如美麗人生等也嘗試用殘障人士來博取關注的同情淚。然而在現實生活中，究竟有多少的殘障人士被關注？馬路上沒有盲人專行道，新聞播報沒有手語的輔助，裝修得堂皇亮麗的樓梯和電梯卻沒有考慮過坐輪椅的人士。他們的夢也許很簡單，就是可以平安開心的出門，逛逛街，買買東西，如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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