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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網友第一次看到「靜聽者」一詞可能會有點一頭霧水,因為你們應該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名詞,事實上,這個名詞是我自己想出來,全世界大概也沒有幾個人在用。

一般人對聽障者的用詞不外乎是:聾人、聾子、瘖啞、聾啞、聽障者、聽覺障礙者、耳背、耳朵長繭。

那麼,為何我要稱呼自己為「靜聽者」呢?

我以前曾經調查過聽人(正常人)對於聽障者的描述,從(2008/2/9)起往前推算「聯合報」近一年內有關聽障者的新聞,分析結果如下:

1 近一年內聯合報對於聽障的報導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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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新聞)總數

負面新聞總數

瘖 啞

50

24

聾 啞

52

8

聽 障

256

8

(資料來源:聯合知識庫)

                            (以上所指之負面新聞為:行竊、搶奪、傷人、性侵害、被欺騙、文盲、程度低落等)

        由結果可知,同樣是形容聽障者,但是不同的詞彙卻透露出不同的含意。如果有人用「瘖啞」來形容聽障者,那被他形容的聽障者要小心,因為他有近乎一半的機會被負面看待,而「聾啞」次之,「聽障」最低,這也是為何一般人大多採用「聽障」這個詞彙的原因。

        若將上述三個關於聽障的新聞統計,在那一年中「聯合報」總共有三百五十八則聽障相關的報導,其中有四十則是負面的新聞,聽障的新聞之中有11.2%的比例是負面的。一般人會覺得「才11.2%啊!很低啊!」這樣就表示其實聽人「沒有戴著有色眼鏡」去看待聽障者,都是聽障者想太多了。事實上是如此嗎?我們來看看下面的研究結果(參考鄭自隆,2000):

1.人們會自動注意負面訊息,並將它納入生活環境當中。

2.接受負面訊息的受測者,會引發較強的情緒反應。

3.負面訊息的可接受度和記憶深度,都比正面訊息要來得強,如果對某人的第一印象是屬於負面,則日後若要加以扭轉

   將會比正面的第一印象來得困難。

4.人們處理負面訊息是較為快速的,若在負面訊息之下,只要暴露一到兩次即可記起;相反的,若是在正面訊息之下,

   能正確記憶的次數則拉長到五至十次。

如果真如上所言,負面訊息只要一到兩次就能讓人記起,那麼一年四十次的負面訊息,不算是嚴重嗎?我的父母結婚三十多年,爸爸是聽人,我記得他生前曾經說過:「某個聽障協會做事情就是這樣亂七八糟,沒有辦法啊!因為他們聽不到嘛!因為他們是聾人嘛!」爸爸跟媽媽結婚那麼多年,爸爸曾多次跟我們兄弟說媽媽(重度靜聽)很聰明,很多家事都做得很好,但是同樣會被負面的訊息影響,更何況是一般人呢!

你們可以說,電視、報紙每天都有對於聽人的負面訊息,那數量遠超過聽障者,怎麼可以說是對聽障者特別不公呢?但是,一般人會將人「分類」為「好人」跟「壞人」,而那些做壞事的人是「壞人」,是「不同於自己」的人(洪維德,2002)。因此,那些報導「壞人的事」,跟自己這奉公守法的人是八竿子打不上邊的。

再者,新聞反映出的是真相嗎?學者李普曼在其著作《民意》中提到:「新聞」和「真相」是兩種本質上完全不同的東西⋯。」「新聞並不是反應社會的一面鏡子,他只是為社會上某些具有強制吸引力的事件提供了傳播管道。」(引自林綉君,2003)。

那麼新聞到底傳達了什麼?林綉君(2003)引述李普曼所說:「新聞界的報導內容,完全取決於新聞人員自己注意力所及之焦點。」這也就是表示閱聽人(一般大眾)在閱讀傳播媒體的訊息時,其實是跟著新聞工作者的「視框」(即眼光)去看待事物。若新聞工作者的「視框」不夠「客觀」、「中立」,我們又如何能期待聽人超然地去看待聽障者呢?

張錦華(1997)指出,由於媒體必須面對大量的閱聽人,因此往往會運用一些簡單的符號、特徵、或是刻板印象來簡化複雜的概念,並讓一般人能夠很快的接受。這些簡化了的符號或刻板印象,其中蘊含了大量的文化價值觀,並藉由媒體而成為社會大眾的認知架構。而媒體中對於少數及弱勢群體的刻板印象,從主流群體為中心的觀點來塑造,也就往往是負面和單面的了。

        Goffman(1963)提出「污名化」的理論,是從社會脈絡的觀點,來解釋一般民眾對特定族群刻板印象的形成過程,這個過程與標籤化、負向的刻板印象、社會位置的隔離、社會地位等都有密切關係。通常社會大眾對於身心障礙者的認定,往往與他們真實的狀況不符,或者是只看到他們不好的一面,所以身心障礙者大多都很排斥別人對他們的看法,但是,社會大眾的價值認定是怎麼來的?

社會大眾在看障礙者時,第一眼都是先看到他們的生理缺損,而後從刻板印象中搜尋出身心障礙者的特質,這些特質往往都是負向的,因此,後續將會持續形成負向概念的擴散,選擇性地注意其負向行為,加深原本的刻板印象。

        Major2004)指出社會大眾在污名化過程中的反應,會因刻板印象的特質而有不自覺排斥、矛盾、蓄意排斥等現象,同時一般被污名化者因為社會的歧視,在經濟上或人際上的表現並不是很好,所以被認定的特質會以負向為主。被污名化者若相信自己就如同刻板印象那樣,很容易會陷入自我懷疑,在自尊、情緒、自我效能上都會造成負向的影響(引自黃婷婷,2004)。

從我親身接觸的聽人來看,其中「部分」聽人確實對於聽障者有「污名化」的負面印象。就讀研究所時,教授告訴我說「障」這個字本身就是一個「文字障」。因此,如何將聽人對聽障者污名化的行為全然改觀,我認為,第一步就是換掉對於聽障者負面的稱呼。

        1995年時,「喜憨兒文教基金會」由一群心智障礙者的家長設立,他們認為心智障礙者天真純樸,是最忠實的朋友、最可愛的寶貝,是永遠的孩子,因而將他們暱稱為—喜憨兒。喜憨兒這個名詞,從此深受大家喜歡,現在台灣社會皆以喜憨兒稱呼心智障礙者。同樣的例子也出現在唐寶寶(唐氏症者)、星兒(自閉症者)、歡呼兒(長期呼吸照護兒童)身上。

如果他們可以,為什麼我們聽障者者不行?

心理學有一個專有名詞叫做比馬龍效應(Pygmalion Effect),又稱為自我應驗預言(self-fulfilling prophesy)」,它的意思就是說「你原本預期的是什麼,結果就會受到你的預期影響而成真」。

我不知道是誰先開始想出身心障礙這個詞的,如果我們叫你這個障礙、那個障礙,譬如視障、肢障、智障,你會高興嗎?人們就常常用「智障」來罵人,因為智障是個負面的詞啊!有個聽人朋友曾經跟我說過一個真實的例子,她說她碰到一個靜聽者,結果那個靜聽者說出一句話:「因為我是聽『障』者,所以你們要幫助我!」你看,他被文字所「障礙」住了。所以,「障礙」這個詞帶來的影響到底是好還是不好?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了!

在《世上是不是有神仙》第三集第109面,李一道長說:「我們很多人從來不知道----而現在的科學正在知道,在證實----聲波對我們的影響。聲音是一種波,波對人體的作用是很大的,它產生的是一種弱作用。舉個例子,人家在叫到你的名字的時候實際上都在給你一種能量,那麼這個能量,以強作用來說,就是不斷的有人在打你,以弱作用來說,就是不斷地用波在感化你。」以李一道長的理論,如果我們一直叫聽「障」者、聽「障」者,那麼叫久了,那些聽障者就會「真的」覺得自己是個殘障者。

    所以我當初要為靜聽者重新命名時,第一個要拿掉的就是「障」這個字。再來我要想的是,我要取什麼名字才好呢?我的論文指導老師希望我能取個「反動」一點的名詞,她說她曾在國外聽到肢體障礙者稱呼自己為mobility challenger(行動挑戰者),因此他覺得我們靜聽者也可以叫「聽覺挑戰者」啊!但是我讓她失望了,我還是向台灣社會屈服了。並不是我懦弱畏戰,而是我瞭解台灣人的觀念必須慢慢去改變,在台灣當個靜聽者二十幾年了,我不會不瞭解政府是怎麼對待弱勢族群的,如果你吵得太大聲,別奢望它會給你什麼,搞不好連你已有的福利都整碗拿去。而且我的個性也是比較傾向中庸之道,太過和不及都不在我的理念之中,因此我沒接受教授的建議。

        那麼我到底該取名為什麼呢?我想到了「靜」這個字。就我個人身處靜聽的田野這麼多年來,我覺得它很「貼切地」反映了靜聽者的「特質」,為何我要這麼說呢?因為我覺得「靜聽者」是活在一個比較「安靜」的聽覺世界,除了打手語時安安靜靜,不像聽人溝通時人聲嘈雜,也因為有這份「安靜」讓我們「耳根清淨」,使得我們往往「平心靜氣,鮮與人爭」,所以我覺得「靜」這個字最能代表我們。我媽媽不時告訴我說,她上班的時候同事們又在吵架了,不是吵工作分配的問題,就是吵薪資的問題,然而由於她聽不到,只專心一意地把自己分內的工作做好,老闆常常稱讚她的工作表現;爸爸以前教小舅舅開車的時候也跟我們說,因為小舅舅聽不到所以外界的干擾很少,使得他能夠非常專心地看爸爸的指導動作,學起開車來比正常人都還要快。就是因為這些理由,才使我想到了「靜聽者」一詞。

        當然,這不是個完美的名詞,它還不夠「積極」、不夠「正向」。我的指導教授認為「靜」這個字太把弱勢族群的受苦委屈給化沒了,正因有苦才需要「爭」,而「靜」讓人有默默接受不爭取的意涵。

        因此,我非常誠心地希望看到這篇文章的人能詳加思考我前述的理念,你們是否也覺得該給「聽障者」一個更適切的名詞呢?「靜聽者」是否比「聽障者」來得更為適切、更加傳神呢?還是你們有更好的名詞?不論是何,我都希望我們一起來為國內的靜聽者努力,為他們的「正名」之路當先鋒!而「靜聽者」一詞,我希望會是國內「聽障者」正名運動篳路藍縷的一個里程碑。




轉自http://www.007contact.com/article/511154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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