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5月28日03:07 現代快報
愛周刊記者 戎華/文
快報記者 趙杰/攝
初戀談了八年,然後結婚。婚後三十一年,一直和岳父同一屋簷下。妻子從一個漂亮的少女,變成了一個碎嘴的主婦。吳曉平自己也成了一個“小老頭”。愛情步入婚姻,從維持到堅持再到責任,現在是左手握右手的平平淡淡。
然後,婚姻也許真的像人們說的,少年夫妻老來伴。傍晚,跟妻子一同在小區散步,是一天最放鬆的時刻。
老吳說,如果給婚姻打分,他的婚姻可以打70分。這樣一起散步,一起變老,挺好。
婚姻是
遵守契約
吳曉平結婚31年,結婚前艱苦戀愛8年。
妻子是他的初戀。那時哥哥姐姐插隊,吳曉平一個人在南京生活,身邊有個癱瘓多年的奶奶。每天早晨,吳曉平都要給奶奶倒馬桶,這是南京人最不屑幹的事,尤其是男人,倒馬桶是件丟臉的事。為了面子,吳曉平有時天沒亮就起來偷偷倒。恰恰是這份令他覺得丟臉的事,打動了妻子。因為妻子是獨女,母親病逝,還有一個聾啞父親和她一起生活。她也是個孝順女兒,所以選擇了可憐的老吳。
確定戀愛關係的時候,在那個剛剛興起結婚要多少條腿的時代,他們兩人是標準的“裸婚”,妻子什麼條件都沒提,只提了一個條件:“必須帶著我的父親過一輩子。”吳曉平自然是一口答應。
結婚這些年,婚姻平淡如水,有時握著對方的手,感覺是左手握右手。 “婚姻的前些年是維持,遇到問題是堅持,到後來就變成一種責任。其實我這樣的生活也蠻好的,平平淡淡,過得也算不錯。大家都遵守婚姻契約。”
妻子常跟吳曉平開玩笑,數落老吳出差從來沒帶自己。老吳也無法辯白,過去出差一直是帶女兒一起,從來沒帶過妻子。對此,老吳也心有愧意。
老吳的“聽我韶韶”節目,妻子每期必看,而且還會去西祠討論版看反饋。
“她每天都在網上看,看到表揚我的,她會抄下題目,叫我不要得意;看到批評我的,她也會抄下來,跟著數落我幾句。有些帖子造謠,她會奇怪:網上哪來這麼多無聊小人?有些骯髒的帖子辱及家人,她更會氣得活抖抖的,不讓我再做節目。”妻子氣不打一處來,老吳卻看得開,總是一笑了之,不理會,隨人家去說吧。
有時,看到老吳在節目中說家裡瑣事了,妻子會不高興,回頭跟吳曉平抱怨:“我們家那點事,你在節目中提了乾嗎?”老吳只能表示遺憾:“本來就是個脫口秀節目,我哪知道我會講什麼。你跟了我就要接受我這點。反正我講的是真話。”妻子想想,勸也勸不了,也就算了。
老吳說,“有人笑我在節目中'賣兒賣女',講一些自己家的事,人家評價我無所謂,我怎麼想的就怎麼講,有一點我堅持的就是不說假話。”
平淡婚姻中的小風波
每天傍晚,吳曉平會和妻子在小區裡散步。過去是沿著花神湖走,後來碰到人太多,有的拉著老吳聊天,有的拉著老吳要維權,散步就泡湯了,現在老吳便改在小區裡散步。
妻子自打前年退休後,生活失去重心,就出現了許多怪病。一個過去並不嘮叨的人,現在變得碎嘴嘮叨,一件事能翻來覆去說上許多遍。煲起電話粥也是沒完沒了,姐姐、嫂子、同學、同事……一圈電話打下來,能有幾個小時。
從去年起,妻子開始失眠。一開始只是偶爾睡不著,後來是整夜無法入眠。吳曉平這才發覺不妙。表面上,他一如既往地罵妻子,揚州人,“虛”死了。實際上,心裡緊張得要命。
從醫院開了檢查單回來,吳曉平發現妻子散步時,話特別少,低著頭,一聲不吭。老吳有意挑起話題,妻子就是不接茬。突然,妻子認真地說:“假如明天檢查是癌,你千萬不要瞞我。如果是這種病治也治不好。乾脆,我倆買去西藏的火車票,你不是一直鬧著要去西藏麼,我陪你最後一趟!”
老吳故意裝作生氣,不理妻子。 “可心底,早浮出一個可怕的畫面——今後我將一人拄著拐杖,在這小徑上蹣跚……”想到這裡,吳曉平潸然淚下。
自從結婚後,為了改變城南小廠工人的命運,吳曉平讀書、寫作、應聘考試……家務幾乎全部是妻子一手包了。進了新聞單位後,早出晚歸,妻子撫養孩子,照顧老人,她全默默承擔了,有時,吳曉平反問自己:“我對她又照顧多少?”
那幾天,吳曉平贖罪般陪妻子去醫院檢查。忽然想起妻子初嫁時光,鼻頭陣陣發酸:一個漂漂亮亮的少女,怎麼一下就變作如今的模樣?
“想想妻子這一生,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我身上。”老吳說,自從自己查出血壓高後,“妻子每天逼我吃降壓藥,只要看到我坐下來,馬上拎個血壓計來量,一天能量個七八遍!聽說,高血壓病人要少吃鹽,家裡菜便燒得越來越淡,只能趁妻子不注意,往菜裡倒醬油。”
聽說喝白開水可以稀釋血液,每天早晨,妻子都要逼老吳喝一大杯白開水,喝得老吳腹脹如鼓。後來,妻子又聽說水果汁降壓防癌,是個好東西,每天早晨就不但給老吳灌水,還喂草——因為她聽人說,水果汁裡要多兌營養菜蔬,便把芹菜、包菜、黃瓜、胡蘿蔔,逮到什麼都往裡塞,吃得老吳滿嘴菜味兒。老吳忍不住抱怨:“我說你是餵牲口啊?”
其實,老吳很享受妻子的關心。懷疑生了大病的那幾天,老吳眼一閉,什麼事也不想做了。妻子在手術台上那十幾分鐘,老吳真是內外交困,醫生告訴他,一切不過虛驚一場。
那天晚上,他和妻子散步的時間很長。兩個人一起散散步,感覺真好。
“剩女”出嫁了
女兒吳天去新加坡讀書,一待就是十年,吳曉平一直牽腸掛肚。不僅擔心女兒的學業,也擔心女兒一人在外的生活,更怕哪一個渾小子,趁女兒孤立無助時,乘虛而入,佔她的便宜。
每周和女兒通話時,細心的妻子還會叫女兒把視頻鏡頭往床上掃一圈,希望發現蛛絲馬跡。實際上,是過於操心了。吳曉平說:“女兒在國外很聽話,也很爭氣。進入國立大學後,成績優秀,當上了學生會主席。”讓吳曉平放心的是,女兒小小年紀,很會把控自己。別的女同學都談戀愛,甚至結婚了,而她連個男朋友都沒有。開始吳曉平還很得意,覺得閨女成熟,懂事。隨著歲月的流失,女兒大學畢業了,工作了,還是沒男朋友,吳曉平又覺得她太成熟,太懂事。
吳曉平和妻子開始催女兒談戀愛,天天催,勸女兒“不要心氣太高”、“先和人家處處看”。女兒很生氣,總不能大街上隨便拉一個男的就談啊!
在女兒找對象問題上,吳曉平一直反對早戀,所以從未和女兒深談。作為父親,吳曉平幻想過這樣的場景:“未來的女婿最好從秦淮河開個彩船來,把我女兒風風光光地接走。”當然,這是一廂情願的玩笑。當女兒到了“剩女”的年紀時,吳曉平也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對女兒要求過於苛刻了,造成女兒眼光高。
不過,女兒終於在期盼中談戀愛了。事先一點徵兆都沒有,說談就談了,還沒一點商量餘地,就準備帶回家給父母看了。那感覺不是在徵求意見,而是直接給父母下最後通牒了。吳曉平忍不住又開始擔心了,他搞不明白女兒為什麼初戀就這麼定下來了,為什麼不多挑挑。女兒反問吳曉平:“你和媽媽不也是初戀就結婚的嗎?”吳曉平被問住了,他只能說:“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
男孩郄是女兒的同學,也是中國人,出生在河北保定的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儘管吳曉平希望女兒多挑挑,可女大不由爹,老吳總算旁敲側擊搞清楚,男孩是學金融的,在一家銀行工作,有點類似證券公司裡的紅馬甲,賺賠都是不定數。作為父親,吳曉平還半開玩笑地警告準女婿:“女兒可是我心頭肉,你動她一指頭,我可要找你拼命!”
去年,兩人拍婚紗照了。人靠衣裝馬靠鞍,看著女兒婚紗如雲,看著女婿西裝筆挺,老吳在博客中感慨:“一對璧人靚麗登場,看得我心曠神怡,眼前模糊一片……”拿到女兒婚紗照,老吳把照片在都市圈圈網博客中分享,有人跟帖說:“女兒像爸有福哎,不過吳天眼睛比吳老師大,頭髮比吳老師多!”有人說:“閨女比老吳長得滋潤多了!老吳,我們這代人已然脫不掉那張多少帶點苦澀的臉了。”其實,最美的還是老吳。
一直以來,吳曉平自詡十分了解女兒,溺愛女兒。可細想想,女兒只是隱瞞了在國外的艱難罷了。吳曉平曾跟女兒開玩笑,女兒嫁個船王才好,從秦淮河開個彩船來,把女兒風風光光地接走。女兒遇到心愛的男友,經濟環境不好,男友失業了,吳天可以陪著男友連續三個月,每個星期天去街頭髮小廣告。這些都是吳曉平從女婿口中得知的,這之後,老吳讀懂了女兒,其實自己一直是一個不講理的老爸。
家有老人
婚姻是柴米油鹽的組成,幸福是小幸福,矛盾也是小矛盾。
剛結婚的時候,家境不好,妻子買一隻雞回來燒湯改善伙食。吳曉平把一隻雞腿夾給岳父,岳父是聾啞人,不懂人情世故,會快速夾起另外一個雞腿,給他自己的女兒,也就是老吳的妻子。吳曉平就有點不高興,“這樣我的女兒就吃不到了。”條件改善了,吳曉平家買雞都是一買兩隻,或者一買四隻。賣雞的都稱奇。老吳翻看當年女兒的日記,經常會有這樣的記錄:“今天我家吃雞了。”老吳看了會有點心酸。
吳曉平和岳父一住就是三十一年,摩擦有時,責任有時。有時有飯局,會帶上岳父一起。看到岳父開心,他也覺得滿足。
當然,老吳的家裡,不僅有一位朝夕相處的九十多高齡老丈,還有一位雖居同城一兩週才能見一面的老父。
老吳的媽媽退休不到一年就猝然去世。父親日日以淚洗面,深夜哭得不能自已。幾個兒女都成家了,開始幾天,大家還能守著父親,一起熬夜。一個月熬下來,就吃不消了。於是一家家輪流值班,因為各人家還有各人家的事,孩子要上學,白天還要上班。
父親也很體恤子女,叫子女不要來了,來了也不要陪夜。那時候,吳曉平下班後,會陪父親去河邊走一走,那是他和母親過去每晚散步的地方。河邊,有人在晚霞中放風箏。老父總是仰著頭,望著天上越來越小的風箏,嘴裡不知喃喃說些什麼。
一年後,父親找了一位外地人,也是喪偶的,兩人成了家。從此,子女去的次數越來越少。一開始還每週去上一次,坐著沒有許多話說,以後就經常打打電話,問問身體啊,天氣啊,假如沒什麼事就不過來啦……漸漸就走動少了。
老吳說:“家有老丈,家有老父,我覺得我只有盡力在他們活著的時候,儘自己的力量盡盡心意,就是最大的孝道了。想想自己苦命的母親,吃了一輩子苦,一天福沒享就離開我們,現在哪怕我們有再大的孝心,也無從報孝了。”■
快報記者 戎華
愛的贈言
【微博客】
愛的贈言
領下一個寫愛的贈言的任務。
寫給老婆?似乎也不妥。老夫老妻幾十年了,過得感覺左手和右手似的,從來沒說過我愛你呀你愛我的肉麻兮兮話,假如我突然送個什麼愛的贈言給她,她不大吃一驚才怪!反常即為妖。
媽媽和女兒是我的最愛,可一個離我那麼遠,另一個又過早地離開我們,永遠無法再見。假如有愛的贈言的話,應該是送給她們的。
週末和女兒視頻時,我叫她也寫上一條愛的贈言。沒心沒肺的女兒問,我寫給誰呢?我酸溜溜地說,隨便你送給誰。女兒想了想,說,爸,我們剛剛結婚,還沒有小孩,每天睡到餓醒,吃到飽困,現在是我倆最幸福的時候了——這算不算愛的贈言?
——吳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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