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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難，做父親更難！

做父親確實是一件很累的事。

當我獲悉妻子懷孕的時候，我的心情興奮得無以名狀，既驚且喜。喜的是自己將為人父，驚的是自己從沒有做父親的經驗。在妻子漫長的十月妊娠期，妻子究竟可否順利生產？孩子在母親腹中是否發育正常？而我是否可以做好父親這個角色？這一切都令我滿腹疑團。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責任重大。

萬事起頭難！一切從零開始。我購買了很多有關妊娠的書籍，和妻子一起閱讀、研究。希望提升這方面的知識，也為了更好地迎接小生命的到來。

妻子在妊娠初期是順利的，可是中期卻出現小波折。那是二零零一年二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妻子妊娠第五個半月。當時我們正在高興地討論腹中的孩子性別，忽然接到山頂醫院婦產科醫生的電話，說什麼驗血報告顯示妻子體內荷爾蒙含量偏高，懷疑腹中孩子患有唐氏綜合症云云。要求我們翌晨到醫院一趟。我和妻子立時晴天霹靂，心情顯得異常沉重。當晚完全無法入睡。後來醫生建議妻子抽取羊水作進一步檢驗，需要等待數星期才有結果。我和妻子在這期間憂心忡忡，熬夜難眠。好不容易一個月過去了，幸而報告出來後證實只是虛驚一場。腹中孩子心智完全正常，我和妻子這才再次展現歡顏，又再忙著為幾個月後的家庭新成員購買衣服、嬰兒床等。

直到七月十五日妻子終於臨盆。我以丈夫的身份進入產房陪產。在生產那一刻我親眼目睹了自己孩子的一少撮頭髮先從產道出現，繼而頭部自然伸出，最後身軀在助產士幫助下徐徐拉出。接著助產士拿起剪刀把孩子和妻子的連接樞紐──臍帶剪斷，這標誌著一個生命正式誕生。此刻我首次看到自己的孩子哇地張口大哭。我雖然因為失聰而無緣聽到孩子的哭聲，然而當我看到孩子第一次睜開眼睛望著自己的時候，實在難掩初為人父的那份喜悅。此刻我感到生命真是妙不可言。從精與卵的結合形成受精卵，繼而分裂成胚胎，最後發育成人而至誕生，一切是那麼自然，卻又那麼奇妙。

當然妻子在懷胎十月期間所承受的痛苦，也是難以形容的。我所能做的只是給她精神上的支持，除此之外我根本不能幫到什麼。那天我看著妻子在產房中忍受每隔數分鐘就發生因子宮收縮而引起的陣痛，而我只能立於一旁握著妻子的手，講一些全然無助的安慰說話。我為了妻子替自己生孩子承受痛苦而慚愧，也為了不能替妻子分憂而內疚。從那一刻起我就決定要做個好丈夫、好父親，替妻子承擔一半養育孩子的責任。

我們在孩子出生前就給他起了個響亮的名字──陳駿騏，寓意孩子像一匹駿馬那樣健康活潑，也寓意吉祥美好。

由於我和妻子都是失聰人士，加上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決定頭三個月裡把孩子交給妻子的妹妹暫為照顧。在這期間我學會了抱孩子、換尿片、喂奶之類。每當我看到孩子望著自己，繼而莫名奇妙地微笑，就會樂不可支，把一天工作所帶來的壓力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從孩子出生之日起，只能躺在床上空踢腿，到學會自己坐起、爬行、喊爸媽、立起、到一歲生日後兩天邁出人生第一步，孩子作出的每個第一次都使我倆異常振奮。做母親無疑是辛苦的，做父親擔子同樣沉重。然而這遠不如我們所獲得的那樣來得有價值──孩子對著我們的微笑。

我們對孩子的愛是無私奉獻，所求的只是希望在孩子純淨的心靈裡明白父母是如何愛他、如何疼他。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我們並不期待孩子長大後有什麼回報，然而我更明白到如果對孩子不肯付出，生下後愛理不理，孩子缺乏雙親呵護，長大後身心必然不平衡，性格反叛，那是我不容許的。但是我也知道不能對孩子過份溺愛，那只會寵壞他，其結果是導致我們的孩子不求上進。

由於我倆失聰照顧孩子時更需格外小心，然而由於我一次的疏忽竟導致孩子跌下床來。那是在孩子七個月大剛開始學習爬行的時候，那天我和孩子同睡，妻子睡在另一側。晨早醒來我看著孩子還在熟睡便稍微離開往廁所梳洗，本來我也是按習慣一兩分鐘便要回房觀察孩子的動靜。然而孩子就在我離開和返回的那兩分鐘之內醒來，找不著雙親驚慌大哭，拚命爬向床邊尋找父親。就在我再次回房前他已然跌下床來，踫著嘴唇血流如注。我急忙抱起孩子並叫醒妻子，趕緊送往醫院裡去。雖然那次慶幸只是皮外傷但我看著孩子因為自己疏忽而飽受驚嚇，內心實在難過不已，好幾天情緒無法平靜。

「做人難，做父親更難！」。如何做個好父親？實在難以說得明白。必須在寵愛與懲罰之間取得平衡，以身作則，對孩子行不言之教。因為雙親是孩子的學習榜樣，其言行直接影響孩子。我時刻叮囑自己不可掉以輕心。

如何令孩子在健康的環境中成長？營造一個和諧美滿的家庭無疑是必要的。夫妻兩人一起生活總是不可避免出現磨擦。我以為雙方重要的是學會包容和忍讓，退一步海闊天空。對於妻子經常無理取鬧我總是保持緘默，只有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才會痛斥她一番。待雙方心平氣和之後我會以文字的方式向妻子陳述事件的利害關係。夫妻間相敬如賓絕對是維繫婚姻的妙葯靈丹，這就為孩子成長提供了良好的土壤。

這一年來我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冰雪聰明，活潑調皮，繞於膝下喚爹娘，真可謂苦盡甘來。要是你問我這麼辛苦究竟是否值得？我相信天下父母都和我抱著相同的答案──值得！實在太值得了！

我愛我們的孩子。孩子同樣愛父親、也愛母親。

謹以這篇文章獻給我最愛的孩子──駿騏！也獻給孩子的母親，我的妻子──惠英！

二零零二年深秋於炮台山下

《後記》

本文創作於二零零二年十月，這可說是一篇遲來的文章。

因為早在孩子出生前後，妻子就要求我撰寫一篇描述她從懷孕到孩子出生後父親的感受。但由於當時我初為人父，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事情。直至今年六月我購買了一部數碼攝錄機，準備為孩子的成長剪輯一部完整的DVD影碟。我決定在影片末段加插年來養育孩子的苦與樂，這才又再驅使我重新執筆寫下這篇《父親之言》。

讓孩子長大後回過頭來看看父母是如何疼他，也讓他認識正確的人生觀。這不啻是對孩子的再教育，也是很有意義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