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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娟 31歲 山東省臨沂市臨沭縣人

  “我的身邊有兩種人,一是聾啞兒童,一是把我看成是神經病的人”,說這話的女子叫王娟。穿了四年的衣服、斑駁的眼鏡框、枯燥的頭發……很難想象,她是一位來自上海這樣的大都市的碩士研究生。

  今年31歲的王娟,為了拯救周圍的聾啞兒童,把所有的一切都投進去了,用她的話說:“我正在干枯”。因為她,很多聾兒的命運改變了,目光由呆滯變得靈動﹔因為聾兒,她的人生軌跡也改變了,衣食無著,至今未婚,沒有屬於自己的住處和工作場所,我們的採訪隻能在濟南的泉城廣場上進行。


  六年前的一個眼神,至今仍在她腦海浮現

  2000年7月,王娟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后,在老家臨沂市臨沭縣城一個培訓班上課,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在課堂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雙孩子的眼睛,那是呆滯無神的目光,但是裡面隱藏著一絲靈性。這是一雙聾啞女孩的眼睛,由於在家裡經常“發瘋”,女孩隻好跟家長來上課。

  “不知怎麼搞的,我當時就有了一種要改變這個孩子的沖動”,於是她嘗試了。她隱約明白,孩子“發瘋”是來自於一種表達的渴望,但是欠缺語言工具,於是隻能選擇發泄。經過王娟的細膩溝通,女孩的目光逐漸靈動了,能像常人一樣發音吐字了,成功的喜悅促使王娟堅持了下去,可是她不知道,這一堅持就是五年的時光。

  一直到今天,這雙眼睛還不時地在王娟的腦海中浮現,不停的浮現。

  為讓女孩學會說聲“謝謝”,她要重復無數次

  五年時間內,王娟與該女孩吃住在一起,教她說話、寫字、思考問題,她的工作相當艱難,因為她面對的是一個沒有基本的文化基礎的16歲的農村女孩。王娟提供了一個細節:當時一開始,光為讓女孩學會說一個“謝謝”,自己就要重復千萬次,最終,女孩的嘴張開了,那拙劣的發音讓王娟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五年時間的付出換來了回報,2005年,女孩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來了,她考到了濰坊學院計算機系,五年時間,從無知到大學,這是多麼大的跨越啊,王娟為此感動不已。開學那天,她把女孩送到了大學門口。如今這個女孩已大學畢業,王娟說,女孩現在專業水平相當高,根本看不出是聾啞人,前天還給自己發短信問候。

  此后,王娟接觸了不下十位聾啞兒童,每個兒童都因為她而得到改變。

  不少人把她看成神經病

  顯然,她的行為很少能為周圍人所理解,她很形象地說:“我身邊有兩種人,一是聾啞兒童,一是把我看成神經病的人”。王娟說,她的朋友很少,能理解她的朋友更少。

  別人的不理解,讓王娟更與周圍人“隔膜”起來,在別人眼裡,她成了一個脾性怪異、不可理喻的人,但孩子卻喜歡和她交往,在聾兒的眼裡,她是另一副樣子:和風細雨,是老師,是保姆,也是媽媽。

  雖然她對聾啞兒童這麼執著,但她卻因沒正常收入而生活艱難,她的食物很簡單,多是些煎餅咸菜,而她穿的衣服常常是房東送的。因為自己的節儉,她也讓自己周圍的人改變了。“我對花錢太多的人總是很排斥,因而經常質問他們,你做一個頭發能讓一個聾啞孩子度過三個康復訓練日,知不知道”,就這樣,她周圍的人不敢當她面談論消費的事情。

  被改變的人生軌跡

  一陣風吹過了廣場,王娟的頭發有些零亂,她用手輕拂了一下,順便感嘆了一下:“如果不是女孩子的那雙眼睛,我可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確實,王娟的生命軌跡偏轉了,本來,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規劃,就業、戀愛、結婚,然后就是“相夫教子”的美滿生活。

  本來,她應該是一個從事計算機行業的人,現在她卻成了上海一個高校從事聾兒康復研究的碩士研究生,而且據她說,申請到這樣一個求學機會也很不容易,她是用自己的經歷和信念感動了導師,然后從全國僅有的200個名額中爭取來的。本來,她也可能生活的更小康一些,但是,現在的她,衣食無著、極其艱辛。而且最令自己家人著急的是,這個已經31歲的女兒早已超過了“待閨”的年齡,至今仍然沒有一個“合適的人家”,她缺乏愛情生活。
不過面對這些,王娟一副釋然的樣子:“做自己鐘愛的事情,我無怨無悔”。

  她表示,自己以后的路自己也說不准會是什麼樣子,好在自己是在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情,也是一件對社會有益的事情,她的座右銘是母親的一句話:“人行好事,莫問前程”。

  聾啞了6年的孩子叫出了第一聲“媽”

  汽車在村間的土路上顛簸。

  遠遠地,一個農家小院進入了視野,接著大門開了一道縫,一個可愛的小腦袋從裡面鑽了出來,新奇地看著慢下來的汽車,和從車上下來的幾個人。

  孩子名叫楊世紀,是一名先天性聾啞兒童。

  當車上一位陌生而親切的阿姨給了自己一塊糖的時候,這個在無聲世界裡生活了6年的孩子還不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會有什麼樣的改變。

  自從王娟的事跡被媒體報道后,在濟南引來了不少關注目光。而剛在濟南落腳沒幾天的王娟,也就忙起來了,她現在幾乎一天串一個門,已經和四個聾兒建立了聯系。

  11月19日,王娟來到了濟南市中區黨家鎮豐齊村聾兒楊世紀家裡。算命先生的預言耽誤了孩子的治療

  楊世紀因出生於2000年,取世紀之交的意義而得名“世紀”。

  然而,令家長悲傷的是,當孩子三歲時,跟他一起出生的村裡其他孩子都滿嘴是話了,楊世紀還是呀呀說不出什麼來,

  怎麼辦?真是“有病亂求醫”,外村的“土先生”(算命先生)被請來了,生辰八字,陰陽宅第看過之后,結論立馬就出來了:母親命太強,孩子隻能等到八歲才可以說話,就這樣,一晃三年過去了,距離八歲還有兩年時間,可是孩子仍然沒有任何說話的跡象。家長等不急了,到醫院檢查斷定,孩子是先天聽障。

  按王娟的說法,聾啞兒童的康復,在一至三歲的時候是一個絕佳的時機,在四至七歲的時候又是一個關鍵時期,如果過了8歲,進行康復訓練就比較困難了。楊世紀6歲半了,如果當時不聽信“土先生”的話,早一些進行聽覺開發,現在的麻煩會小一些。

  一個糖塊,拉進了師生距離

  通過朋友,楊世紀的家人知道了王娟這個人,但一直沒有聯系上,直到前幾天看到了山東商報的報道,一家人才找到王娟。希望被點燃了。

  見到陌生人的來臨,孩子既害羞又好奇。

  “他的眼神很好,很有靈氣,我一見就覺得挺喜歡他”,王娟見到孩子,臉上的表情就和平常不一樣了,露出了少有的開心,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包裝精致的糖塊,小孩子見到糖塊,立即喜笑顏開。據王娟說,她的口袋裡現在總是裝著糖,每當和一個聾啞孩子接觸,她總是先送上一塊糖,事情雖然不大,可是孩子們很在意。

  “細節,很重要,要通過一些細節,要孩子接受自己,信任自己,才能成為他們的老師”,王娟這樣說。

  聾啞六年的孩子喊出了第一聲媽

  據王娟說,由於和每一個孩子接觸時,都要先從最基礎的低頻詞匯“媽媽”說起,而“媽媽”往往就成了孩子對王娟的稱謂。今天也不例外,孩子訓練的第一堂課,也從“媽媽”開始。令人驚訝的是,小家伙很聰明,經過反復試驗,半個小時之內,“媽媽”逐漸喊地細膩了,孩子的母親為此不禁欣喜若狂,淚流滿面,她盼這一聲呼喚已經整整六年了。

  據孩子母親說,孩子還有一些聽覺殘余,因為醫院的聽力檢驗結果為80分貝。聽覺障礙還不算極度嚴重。對這樣的康復對象,王娟表現出了一些信心。“孩子既然能叫媽媽,那他的聽覺開發就不會很困難”。

  “太陽出來了”,孩子的發音慢慢清晰

  在和孩子交流的時候,王娟要動用各種方法。

  “一般,唇讀是用得最多的教學方法,但是這樣的方式在現在很單一了”,王娟說,之所以自己能把一些孩子更快拯救出來,是因為有了自己的一套方法,在這套方法中,王娟加入了“情境”。

  11月19日上午,為讓孩子說“太陽出來了”這樣一句話,王娟先要畫圖形,把太陽冉冉升起的場景表現出來,然后用筆在紙上耐心比劃,當孩子能明白意思的時候,再讓孩子戴上助聽器,自己則躲在孩子后面,一遍一遍地重復“太陽”、“出來”、“太陽出來了”等這樣一些字句,最后,就是糾正孩子的口形,告訴孩子規范發音時舌頭形狀和放置位置。

  聽著孩子越來越清晰的發音,家長們的心情難以形容。

  楊世紀改名為楊啟聞

  看著王娟和孩子在一起親昵的樣子,家長也看到了希望。

  楊世紀的母親見到了王娟,高興地不知道怎樣好了,她說:“聽說王娟明天要來,我昨天一晚上都沒有睡著覺”。

  最后,母親劉慶雲非要讓王娟給孩子重新取個名字,她不滿意孩子“世紀”這個名字,她覺得真正能給孩子一生產生重要意義的不是世紀之交的2000年,而應該是今天,今天,對孩子來說才能稱得上是“轉折點”。因為從今天開始,孩子就可以有一個能改變自己命運的老師,就可以張嘴說話,慢慢向一個正常孩子靠攏。在家長的迫切要求下,於是孩子有了一個新名字:“啟聞”。

  告訴孩子:聾兒不是病人

  王娟告訴另一個11歲聽力障礙兒童的家長:“戴上助聽器沒有什麼不好,家長要告訴孩子,戴助聽器和戴眼鏡一樣平常,都是常人,不要讓孩子自己覺得和其他孩子不一樣,這樣會讓他們覺得脫離人群”。

  原來,從上海回來的時候,王娟的導師告訴她一個理念:聾兒不是病人,而是一個正常人,把他們看成正常人,這是治療者首先要做到的,否則就能得到很好的治療。王娟覺得,家長也應該這樣認為:我的孩子是個正常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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