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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異國他鄉闖生活很難,更何況身有殘障?這位英國姑娘說,諸事不順的時候當然有,但她的北京經歷很「精彩」、滿滿正能量。
外國人常用這樣一個詞「諸事不順的中國日子」(Bad China Day),形容在北京方方面面都堵心的一天:空氣污染嚴重,公交系統爆滿,再努力也無法與人交流。不過,身有殘障,這些日常生活中常見的挑戰往往被成倍放大。
我患有一種聽力喪失,很難聽到高頻音,我需要使用助聽器、借助唇讀與人交流。搬去北京,我這一套系統受到了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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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拉遊覽長城
剛剛宣佈要在國外尋找實習機會的時候,媽媽大吃一驚,因為我從來沒有表述過要出門的願望。但是,在讀法律系期間,我開始對國際法感興趣,之後向英國文化委員會和士亞商務諮詢有限公司CRCC申請實習機會。
遠離自己的支持網絡、接觸不同國籍的陌生人和各種各樣的口音,我確實有點擔心。但是,被推入繁忙的北京生活之後,我驚奇地發現,我可以多麼獨立,在城市、鄉村之間旅遊、探索。我此前的那些主要擔心很快消失了,但是卻遇到其他一些從未預見的挑戰。
去中國前我曾經見過照片,霧濛濛的天安門廣場上,人們帶著口罩。我從來沒想到,這樣我無法看到其他人說話時嘴唇怎樣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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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門廣場
北京污染天氣不少,大多數人戴口罩。這就意味著,如果對方想和我說話,我只能請他們先摘下口罩,對方通常會疑惑不解。
當然了,在北京的許多外國人都會遇到語言障礙。聽力有殘障的中國人有自己非常完善的手語,但是,中國手語和英國手語區別相當大,我根本不熟悉。
我參與的實習生計劃很不錯,幫我安排漢語課,不過我需要摸索一套自己學漢語的技巧。比如,我會寫下字詞和拼音,找出與英語發音相似的字詞,爭取做到發音時口型正確。
另外一個挑戰是,漢語裏同樣的字可能有四聲,我聽不到,所以只能更認真地聽上下文。
每周一次上課,一次我的老師坦白說,收我當學生時很有點擔心,「你是我教的第一個有殘障的學生。」
我發現她的反應很平常,一些中國人很難接受無形的殘障。也許這是因為,在中國,許多殘疾人上特殊學校,主流學校的人也許只曾很少、或者根本沒有接觸過殘疾人,不知道怎樣、或者很不好意思和殘疾人交流。
在工作場所我也碰到過,有些好奇、但是不了解我聽力缺損的人提出的問題可以被理解為不大合適,我需要詳細解釋,從中也可以看出一些文化差異。
一位婦女遮住嘴,要「測試」一下,因為她不相信有唇讀這回事;還有一些人使用老派的「聾啞人」一詞,假設我聽不見、不會說話,待我解釋完自己的狀況後,對方大吃一驚,「但是你能聽見我說話!」
北京人很好奇,很大方,有時候我也需要面對一些比較過分的問題,比如,「你怎麼殘疾了?」「你媽媽懷孕時出了什麼差錯嗎?」有時候他們用詞不當,叫我「殘廢」,而不是「有殘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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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北京慧靈智障中心
我接觸過一些在「一加一」(幫助殘疾人就業的組織)工作的中國聾人,一些人告訴我,他們感覺被自己所在社區排除在外,一個聾人說,他「生活在一個沉默的世界,身邊絕大多數事情都不了解」,他喜歡玩兒電腦遊戲,他說,這不需要聽力就可以參與。
我很快就意識到,在英國應對殘障比在中國容易。我當然希望我在工作場所不會受到歧視、職業發展不會受到阻礙。在實習單位,我得到了我所需要的幫助,其中包括使用電子郵件、而不是打電話。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麼幸運。
我聽說中國一些公司不願意給有殘障的人提供便利,因為殘障人被視為效率更低。
中國政府有促進殘疾人就業的稅收優惠政策,但是我也曾聽說過,一些公司會雇佣殘疾人滿足指標,然後讓殘疾人在家呆著。
雖然遇到種種挑戰,但是,去中國給我帶來如此積極的影響,現在實習計劃結束已經好幾個月了,我仍然在中國,我決心今後成為一名國際律師。
獨自前往世界的另一邊大大提升了我的信心,過程比我想像的要順利得多。經歷的文化差異也使我更有信心談論、包括向陌生人公開我的殘障。
原來在英國時,比如在銀行、餐館,我都曾請別人代言,避免對方需要重覆自己的麻煩。搭乘出租車、司機要聊天,我曾經很煩惱,我會坐在座位邊上,湊過身使勁聽、爭取看司機的唇形。今後,我不會在使勁猜對方在說什麼,我會信心滿滿地告訴他,我有聽力殘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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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南開大學和其他外國學生在一起
在中國的經歷很精彩,殘障並不能阻止我擁有積極、有意義的生活。想看、想了解的東西很多,我遇到的挑戰被人們樂於幫忙、希望了解我殘障的善心所抵消。從國家層面來看,中國正在迅速調整、促進多樣性和包容性。
當然還存在一些為殘障人提供便利的問題,但是,這些偶爾遇到的便利問題我都歸入「諸事不順」一類。不如意的事總會碰得到,有殘障也許可能性更大吧。
對於考慮出國的人,不管有沒有殘障,我的建議是,煩躁時泰然處之,盡可能理解文化差異,將它轉化為積極的、構築堅韌性格的鍛煉。
(編譯: 蘇平 責編:董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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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反饋
她可以回英國了,一個到北京,絮絮叨叨,以為道聽途說就可以居高臨下的英國白癡。BBC找個殘疾人做幌子賣弄英國人的低智商 ,也不會有什麼忽悠效果
佚名
我和文中作者的情況一樣。我不是天生的,是被毆打導致的神經性耳聾,沒有語言障礙,這幾年來遇到了與文章作者幾乎一樣的社會冷遇,但我沒有作者幸運,原公司因此開除了我,他們認為我「無力勝任工作」,其實做編輯原本不需要更多聽力的。
我寫專欄,但我的政治態度無法在大陸投稿,也寫劇本,同樣原因大陸無法拍攝。除了寫字,我找不到能接受我這種有殘缺的人的職務,但我也一樣不會接受被那些人「正常人」視作正常的政治審查。
致殘之初找工作各種被鄙視,曾經被社區安排到酒店洗廁所,被「正常人」們欺負,他們不願幹的活兒都推給我,再在背後舉報我效率低扣我工資。經常一個月做下來只能拿到一百左右人民幣。
之後我放棄了在中國謀生,目前在另一個國家繼續做媒體人和專欄作者。中國是一個不懂尊重他人、缺乏平等意識的國家,變成「不同的人」之後,我才深刻認識這點。
Mark
真感謝你的好文!對我是三重意義:我帶助聽器,極高和極低兩端聽力弱三十年了;我中國北京出生長大的;我長久居住在他鄉意大利。謝謝你說了我們北京人的好兒。還有的是,見人立馬實話實說,「我耳背,大聲點兒,您多包涵啦!」祝你好運,別忘了北京,常回去看看。
項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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