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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八年八月二十三日,共軍密集性的砲擊,大規模的軍事對抗,引發台海危機,接連著四十四天的砲轟,發射了將近四十八萬顆砲彈。
這場戰役,人員死傷難計,村落毀壞難估,也讓嚴仔損及聽力,因而被遣送至離家園更遙遠的島嶼,台灣。停泊基隆港,轉介火車的擺晃,嚴仔隨著步隊的行跡,親近了美麗的福爾摩沙,最初駐紮在擁有動人海岸線的花蓮。
然而語言的隔閡,再加上二二八事件,以及白色恐怖,所帶來省籍的矛盾,嚴仔一開始很難溶入這個陌生族群的社交。也因此,與軍中袍澤,建立了一份情同手足的莫逆之交。
但是聽障的缺陷,還是讓嚴仔提早退了役,他也必須重新規劃人生,就在這塊舉目無親的方寸,沒有人脈,沒有金援,只有自己。嚴仔透過同袍的引荐,委身於一家皮革製廠,老闆因為是同鄉,多少有點鄉土情份,在這樣一個不安定的年代裡,真的很難得能遇見有共同語言的人。
每天,清晨五點不到,嚴仔就得起身梳理整裝,吃過老闆娘煮食的早點,便是勞碌繁忙的開始。
由於給客戶的交貨成品,是乾燥的皮料,嚴仔必須與同事們,將凌晨在屠宰場剝下帶血帶毛的牛皮,先仔細以平刀剔掉碎肉,再將生皮丟入化學池內,穿上長統膠管鞋踏踩皮身,以便去毛及防腐,然後再以人力在夾板上拉撐,以釘子固定,再請老天爺賞臉曬乾,等到皮身確實乾燥後,取下,削邊,量測,打包,才算大功告成。
廠址依傍在淡水河濱,嚴仔常常在結束一天的忙錄後,獨坐河堤岸邊,讓心境徜徉在黃昏的溫柔,讓情緒飛翔至思念的家園。偶而,嚴仔也會與三五個同鄉至友,飲上幾杯,也總在黃湯下肚後,借著酒意,傾吐離鄉背景的無奈。
「是該有個家了,落地生根,才能有個歸屬吧!」
嚴仔,嘴裡含混地,嚷嚷著;大概是一個人,太久了,心,需要慰藉。
「放心好了,找個機會,幫你瞧瞧合適的對象。」
老闆娘順著嚴仔的語意,附和著。
「說說笑,別太掛心。」
嚴仔,趕忙解釋著。
「我可不跟你說笑,真的幫你物色個姑娘。」老闆娘又回著話。
此刻的嚴仔,漲紅了臉頰,再也說不出所以然。
隔了一、二個星期,在結束了一天的疲憊,一伙人正準備進屋子裡,犒賞一日之末。
「嚴仔,這個星期天中午,念水他老婆會帶姑娘來唷,我已經訂好了餐廳的位子,可別亂跑啊。」
老闆娘一邊拉動著桌面上的菜盤子,一邊對嚴仔說著。
「喔。」
事出突然,嚴仔反倒不知怎麼接話,只能簡單回應著。
「老闆娘不公平,就對嚴仔好…」
「嚴仔,要討媳婦囉…」
「嚴仔,記得把妹子帶來給大伙瞧瞧…」
十來個工人,圍在圓桌邊,就這麼你一言我一句地,消遣起嚴仔來著。
「去,去,去,吃你們的飯去,嚴仔臉都紅了,別再逗他啦。」
此刻,尷尬的嚴仔,倒是感激起老闆娘。
相親的日子,終於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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