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鹿路675號,上海市作家協會所在地,這裡是很多文學愛好者心中的殿堂。作為新會員,52歲的謝忠民昨天下午第一次踏進這裡。他比劃著說:“在我的世界裡,已經長久沒有這樣激動的事了。”
謝忠民是一位聾人,作協特地請來一位手語翻譯邊海楨協助他參加新會員座談會。開會時,他專注地盯著翻譯的動作,不時點頭。輪到他自我介紹時,大廳裡歡迎的掌聲格外熱烈。
“我只是想試試看,沒想到作協真的接受了我。”謝忠民從小愛讀書,少年時期正逢“文革”,閱讀經歷與同齡人無異,“當時書很少,看的多是手抄本。喜歡前蘇聯作家的作品,最喜歡《靜靜的頓河》。”學美術設計的他後來在郵政公司工作,但對文學的熱情一直沒有消失。身處無聲世界,他的文學創作之路就更難了。“苦悶”,他用手語反复表達這層意思,難以與有聲世界溝通,而無聲世界裡缺乏理解他文學感覺的人。為了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接近40歲時,他去美國進修英語3年,後因為腦溢血不得不中斷留學。“現在一天時間怎麼分配?讀書寫作各佔多少比例?”面對提問,謝忠民說:“我的全部時間就是在不停地寫。”
“收到謝忠民的入會申請是去年夏天,這是一份從網上下載的表格,內容不完整。”市作協創聯室主任、作家薛舒回憶。拿著這份不完整的申請表,她撥通了表格上的聯繫電話,想提醒申請者補充。“接電話的是謝忠民的父親,他告訴我謝忠民是聾人,要用電子郵件和他聯繫。”再看申請表,謝忠民的履歷中確有上海市虹口區聾啞學校的就讀經歷。可除此之外,他並沒有強調自己聾人身份,基本情況只寫著“從2004年開始發表作品,創作共計25萬字,獨立創作並結集出版文學專著兩本”。
“他的文字敏感細膩,從作品中可以感受到這是一位易感的作者。”收到謝忠民的入會申請後,薛舒又在擔任市民寫作大賽評委時讀到謝忠民的文章,“寫他小時候上海的老虎灶,細節很生動。”為了確認謝忠民的具體情況,去年11月底,在新會員資格審核前,薛舒還特地到謝忠民家中拜訪。“我們用筆談方式交流,我能感受到他濃重的文學情結。”薛舒在謝忠民家看到很多他發表過的作品、獲獎證書和一些民間寫作協會的會員證,對《筆談的意義》和《無聲的家庭》兩篇散文,印象特別深。
“在謝忠民的無聲世界中,文學既是他傾聽世界的方式,也是他與世界溝通的橋樑。他的創作量很大,也很努力,我不能說他寫得是最好的,但文字中的真誠是獨一無二的。”讓薛舒感到特別有意思的是,通過電子郵件交流時,她發現謝忠民的語言如詩一般跳躍。謝忠民投稿只能通過網上一些渠道,發表的作品量距離市作協的入會門檻有一定距離,“但審核資格時,大家一致通過他的申請。文學就是讓每一個人的靈魂得到尊重、獲得光明,對謝忠民來說,文學的意義可能更重大。”薛舒說。
謝忠民是上海市作家協會吸收的第一位聾人作家。市作協黨組書記汪瀾說,作協將關注他今後的寫作,有針對性地為他服務,包括推薦他的作品等。“請他多來參加各類文學活動,讓他發現在這兒能找到什麼。”在薛舒看來,作協對謝忠民的服務並不是單向的給予,也是有聲與無聲世界的互相溝通與借鑒, “我很好奇他在無聲世界裡如何感知這個世界。”
“寫作就像是一種解放,我感到原本在我身上的束縛打開了。”通過手語翻譯“聽到”薛舒的這個“好奇”,謝忠明這樣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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