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豔陽高照的午後,小瞎米獨自參加一個有趣活動後,帶著愉悅的心情,攔了輛計程車回辦公室。
「先生,你看不到嗎?看不到的人都很辛苦啊!」司機先生在我上車就定位後開了口。對這一點也不陌生的問題,我照例搬出標準答案:「習慣就好了!」
車停紅燈時,我「感覺」他回頭看著我,為了化解被注視的尷尬,我給了他一抹淺淺的微笑,於是他又開口了:「你無奈的笑容,已經告訴我,你是不可能習慣的。」
綠燈了,車子繼續前進,小瞎米覺得應該做點社會教育,於是,我也開口了:「其實,盲人有許多適應環境的方法,比如說,走路時透過聲音、地板的高低、味道等來辨認自己的位置;或者,我們不能看字,就用電腦的語音和點字系統,來幫助我們寫字和上網……」
就在小瞎米說得眉飛色舞時,車又遇到紅燈停下來,司機再次回過頭,用一種同情的口吻打斷我的話:「你的堅強,讓我很感動!但是,我知道,在你堅強的背後,一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痛苦,我確信,像你們這樣遭遇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快樂!」
聽著他如此「肯定」的宣判,小瞎米覺得「配合演出」應該較能滿足他對盲人的期待,於是我收起笑容點了點頭,輕輕地說:「您真是理解我們啊!」他一聽馬上接口:「對啊!早點承認不就好了,假裝快樂很辛苦啊!」
哈哈哈,親愛的司機先生,謝謝您對視障朋友的關心!但小瞎米還是很想告訴你,視障者跟一般人一樣,有的天性樂觀有的生性悲觀,小瞎米我呢!正好是天性樂觀之人,從沒打算讓快樂跟著眼睛一起看不見喔!
美環同學/倪采青
高中時代,班上有位女同學,印象中她幾乎不曾發出聲音,就算有,也是細聲細氣像蚊子。她總是如雕像般靜靜待在座位上,成績常在前十名,操行從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是在……她長得像櫻桃小丸子卡通裡的「美環」。眼鏡圓大,臉頰豐潤,下頷寬闊,厚唇好像癩蛤蟆。
每次老師發考卷叫到她時,班上調皮的男同學常大聲叫:「美環,該妳領考卷了。」她總是沉默,彷彿沒有聽見。
這種情況不知道有多少次。直到某一天,男同學又叫:「美環,該妳領考卷。」她眼睛一閉,就落下兩行眼淚,但她馬上低下頭,輕輕抽面紙按住眼角,連哭都是如此不著痕跡。班上聒噪依舊,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樣──或者說,即使注意到了,也沒人予以理會。
乍聞美環輟學時,我非常震驚,震驚於對她的不了解,更震驚於同學的冷漠。大家嚼嚼耳朵說她精神好像出了什麼問題,需要在家休養,就這樣,沒有人關心,沒有人探視,沒有再傳來她的任何消息,好像班上從來沒有這個人存在。
我不由得把男同學的殘酷言詞與美環輟學搭上不可抹滅的關連。如果當時有人多關懷她一下,如果有人幫她擋下這些看似無心卻已造成傷害的歧視,事情會不會有所轉圜?
美環,如果妳看到了這篇文章,請記得有位高中同學真心希望妳已蛻變為悠然自得的成熟女子。
一場單數的狂歡/羅智如
這是一個對單數不甚友善的世界。
走進超商,你會看見咖啡第二件半價,麵包第二件五八折,連遊樂園的廣告都是兩人同行,一人免費。
走回街上,商店裡皆是情侶鞋情侶衣情侶對表;賣耳環的小販說他們不賣單隻;明明座位很多,餐廳服務生卻請你移坐到狹窄的單人座位……
人成雙成對地走,物成雙成對地賣。只買一個不是不行,就是沒享受到折扣,心裡不舒坦。
一個人吃飯不是不能,但周圍投射而來「喔一個人吃飯啊」的同情目光,要怎麼淡定面對?
更別提三不五時的節慶轟炸,名目之繁多,彷彿一整年都是偶數的日子。
就在大四的聖誕節,單身的朋友們終於受不了了,我們決定不過聖誕節,改過「剩單節」!
剩單節這三字聽起來悲苦,但絕對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們買了烤雞與披薩,準備火鍋與飲料,食物量足以塞飽三頭大象。剩單趴的宗旨是「單身也有快樂過節的權利」。
這不是極端的情侶去死團,歡迎有伴者參加,但這是單身者的場子,我們的遊戲規則是:有伴者得準備戀愛教學PPT。
我永遠記得那些PPT:MSN顯圖自拍教學、如何掌握對方的心、十二星座愛情星圖、無感人也有春天……
教學與娛樂兼具,自嗨(high)之餘,也不抗拒任何幸福的可能。這樣才是情感上的營養均衡,就算單數也要單得健康,單得積極!
後來我們各自單單雙雙,那些PPT戀愛守則不盡然都派得上用場。
然而,我總會想起在那漆黑的教室裡,一群人盯著亮白螢幕,一邊以聽課的認真表情,一邊開吃開喝開趴體(party)的模樣,如此自在,如此豪邁!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