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教育部推出「課後照顧」政策,開放學校辦理課後安親,希望能解決以往家長為了安置中午十二點就放學的小朋友,可能得讓孩子當「鑰匙兒童」,或求助坊間不管有沒有立案的安親班的問題。但是,學校自己開安親班,家長真的就能高枕無憂了嗎?真的就解決孩子課後何處去的問題了嗎?甚至,還沒看到明顯效果,就引來安親班業者質疑,政府簡直是與民爭利,因而沸沸揚揚吵了好一段時間。
師資、學生均不足 「課後活動」喊停
其實安親班或是補教業者可能是多慮了,因為課後照顧的政策在台北市早就行之有年,祇不過名稱不同,叫做「課後活動」。再者,也沒見到台北市安親班業績受影響,一到晚上七、八點,從安親班湧出來的人潮就像小學放學。
這項「課後活動」政策,對於沒錢上安親班、才藝班的中低收入戶家庭孩子而言,原本應是一大福音,不過卻因為學校老師沒時間、沒興趣教,而讓這個美意大打折扣。因為依照教育局規定,學校老師教課後活動的薪水以鐘點費計算,四點以前的上班時間一小時260元,四點到六點的下班時間一小時也不過450元,比大學生打工當家教的薪水還廉價,所以老師們多半對於這份「兼差」興趣缺缺。
再者,因為學生競爭壓力大,大部分家長還是選擇讓孩子在下課後去校外所謂「競爭力強」的小提琴班、美術班,到頭來參加校內課後活動的學生人數實在有限,有時候一個年級人數湊一湊還開不成一個班。
因此,在「學校熱臉貼家長冷屁股」的情況下,有的學校在這學期選擇喊停。然而這樣的決定,卻讓原先就屬於小眾的中低收入戶學生,失去他們好不容易才有的學習課外才藝的機會。
「真的滿可惜的,留在學校裡至少有老師教我們功課。」從一年級就開始參加學校課後活動的佳辰,聽到學校今年決定停辦課外才藝班時,小小年紀的她竟也發出深深的感嘆。佳辰就讀的修德國小,平均一班就有三到四位申請中低收入戶的學生,就比例上來說,屬於中低收入戶學生頗多的學校。佳辰表示,因為父母親聾啞的關係,留在學校參加課後活動,至少還有老師教她回家功課,「我就有同學媽媽和別人跑了,爸爸傷心過度一直喝酒,結果死掉了,家裡祇剩下奶奶和哥哥可以教他功課。」或許是因為家庭環境的關係,佳辰的想法和談吐比一般的孩子早熟,她正色強調,其實還有很多和她一樣,不祇是希望,也需要這項政策繼續延續的同學們。
公私協營 補習班不願低價屈就
修德國小之前就曾經因為師資不足,而採取教育局課務活動要點之一的「公私協營」方法,公開評選民間才藝班、安親班的師資和課程,採用「協營、合作」的方式開班。「一般補習班怎麼可能屈就學校開一個學生一千多塊的價格呢?」教務主任陳惠玉一臉無奈地說,學校以教育為目的的理念,和補習班業者以利潤為出發點的想法,有很大的不同。
事實上,補習班業者進入校園之後就發現,學校的錢真的不是這麼好賺,一個學生一學期下來最多祇收幾千塊,和外面一個月補習費動輒近萬元的價碼,比起來實在差太多了。
後來,修德也曾經採用由學校提供場地,供補習班或安親班租借的方式,不過陳惠玉說,這樣一來學校就無法掌控師資和教學品質,因而曾經發生補習班不斷換老師的情形。加上九年一貫的教學課程,學校老師平常的負擔就已經很重,沒有老師願意課後再擔任課輔的老師。最後,這學期祇好宣布停辦。
這廂台北市有學校宣布停辦,教育部卻在開學前一個月才宣布,依「國民小學辦理兒童課後照顧服務及人員資格標準」,開放全國各小學這學期開始可以自行或委辦兒童課後照顧服務業務。對此,有人認為,這是兌現照顧兒童和托育制度的支票,但也人有質疑,這祇不過是選前刻意釋出的利多政策,打算搶攻婦女選票。
不過,這的確讓有的台北市國小老師摸不著頭緒,覺得這不是已經開辦很久了嗎?後來透過媒體報導才知道,原來還有另一種別於補教業的「民間團體」,諸如「彭婉如基金會」、「婦女新知基金會」等民間基金會,打算進駐國小下課後的安親市場。但如此卻造成補教業和基金會兩相抗衡的局面。
擔心政黨色彩 學校拒與基金會合作
很多人納悶,基金會和課後安親扯得上關係嗎?其實這些以爭取婦女權益為主的基金會,為了實踐社區托育的理念,一直在爭取和國小採「公私協營」的方式合作,由基金會自行培育師資。不過很多學校因為怕麻煩、怕惹事,一開始就擋了下來,老師和學生也就根本沒機會了解。也因為如此,雖然彭婉如基金會還是爭取到在全國74個學校合作,擁有五千多位學生,但是該基金會給人的政黨色彩,仍成為許多人攻擊的弱點。
「哪有什麼暴利?」彭婉如基金會負責課後照顧的王慧珠說,「安親班業者真的不必將我們視為頭號競爭對手,因為我們服務的客層,真的不一樣嘛!」很多參加基金會辦的課後安親班學生,都是來自於雙薪家庭,沒有時間照顧孩子;或是家庭功能薄弱,像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基金會也知道,許多生活上真正的「中低收入戶」,是沒有中低收入證明的,所以,祇要學校老師證明學生的家裡有困難,就採用中低收入減免的措施。
另外,在安親的過程裡,老師的角色更像是「媽媽」,而不祇是教他們做作業而已,希望還能夠教他們生活上的技能和情緒管理。有時候到了下課時間,家長因為事情耽擱七、八點還沒來接孩子,老師也是堅持陪著學生等,不放心讓孩子一個人回家。
獨立扶養三個孩子的單親媽媽陳麗玲就說,有一次開會開到晚上八點多,手機又剛好沒電。匆匆忙忙趕到學校去,看到大門已經關起來,裡面又黑漆漆的一片,「那時候我真的急死了,不過當我看到,婉如基金會的李老師和我兒子坐在公司樓下的階梯上,我真的當場哭了出來。他們也是有家庭和小孩,卻願意陪我兒子到這麼晚!」她一直沒辦法忘記那個畫面和那個晚上。身為單親媽媽的她,平常已經帶著兩個還沒上小學的孩子上班,老大如果沒有參加學校的安親班,碰上學校祇上半天課的話,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像大多數的單親婦女一樣,「經濟」和「孩子快不快樂」是陳麗玲選擇校內安親班的最大原因。不過,她也無奈地說,如果這次是由民間的安親班得標,外面安親班一個月就至少要五、六千元,以後三個孩子的負擔,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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