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繫有聲世界 聽到希望的阿嬤〈上〉














轉載來自:TVBS
(記者:邱沁宜)(95/09/05)


  4歲的庭庭和7歲的珊珊,是一對活潑漂亮的姐妹花,2個人湊在一起,常常都玩瘋了,不但靜不下來,還一點都不怕生,這個晚上,她們已經獻唱了好幾首歌。

  倆姐妹看起來,就像一般正常的孩子一樣,聒噪好動的不得了,實在很難想像,她們都是先天重度的聽損兒,只能靠著耳朵上的助聽器,連繫這個有聲世界,而這個三代同堂的家,除了孩子的吵雜聲,很多時侯都是無聲世界,因為她們的爸爸媽媽,也都是聽障人士,只會比手語不會說話,為了不讓庭庭和珊珊,走上和爸媽一樣的命運,阿嬤一肩扛下讓孩子開口說話的重責大任。
阿嬤:「因為他父母沒辦法講話,爺爺年紀又比較大,他是講他爺爺他是幫我負擔,負擔煮飯、煮菜啊,我就一條心來教她們這樣子。」

  一家六口,有4個聽障人士,讓這個家的溝通和分工模式自成一格,6年前阿嬤把工作辭了,專心教育孫女,而阿公負責主內,每天的一桌好菜,都是阿公的傑作,阿嬤不會手語,兒子的聽力,如果在他耳邊大喊,還勉強可以聽得到,但媳婦只能用手語,或是筆談,不過問題是,阿嬤也不會寫字。

  阿嬤:「我講話他還聽的,他還比較懂,她完全她就聽不懂,要他聽懂了他幫她回話,幫我回話,爸爸有時候都聽不懂,他有時候又聽不懂。」

  婆媳溝通有點障礙,但沒有學過手語的,庭庭和珊珊,和父母的溝通,卻是完全順暢,像現在她正在和媽媽抗議,不想馬上作功課。

  記者:「她本來都沒有學過手語?」阿嬤:「沒有沒有,她自然看她,她看媽媽,看他們這樣講,她就她知道,她知道他們的意思。」記者:「所以她跟父母的溝通都沒有問題?」阿嬤:「沒有問題。」

  這就是父母和孩子之間天生的默契吧!雖然聽不到父母的聲音,但姐妹倆還是很愛黏在爸媽身邊,過去一般認為,聽障生只能靠手語或讀唇語來溝通,因此聽不到的人,常變成不會說話的人,為了讓姊妹倆學習開口說話,阿嬤好長一段時間,狠下心來,把她們和父母隔離,先給她學手語,她就懶得去聽了,懶得去聽就用手比,就比較快了,就要這樣先講,會講話了然後,再看手語就沒關係了。

  記者:「所以妳有一陣子,盡量避開她們跟爸媽接觸?」阿嬤:「以前有,現在不會了。」

  不戴助聽器學,庭庭和珊珊大概要飛機起降的聲音,才能勉強聽得到,而就算戴了助聽器,她們聽到的音頻,還是少了一些,加上更晚接觸到聲音的世界,都讓孩子要把聲音和說話連結產生高度困難。

  不過阿嬤不認輸,她在網路上找到致力讓聽障兒開口說話的雅文基金會,除了一個禮拜上課一次外,還天天在家裡開家教班。

  國小一年級的珊珊,口語表達已經很不錯了,因此阿嬤目前集中火力,在庭庭身上。阿嬤:「老闆。」庭庭:「幹嘛。」阿嬤:「我要買,我要買1棵玉米。」庭庭:「一棵玉米。」阿嬤:「還有一顆蘋果,那玉米一棵多少錢?」庭庭:「1元。」阿嬤:「1元?」庭庭:「2元。」阿嬤:「2元。」

  這間正是阿嬤親自設計的上課教室,現在的庭庭是水果店的老闆。阿嬤:「1元、1元再加2元,5元,妳慢慢算,幾塊錢?」庭庭:「3元。」阿嬤:「喔,3元。」

  庭庭賣力敲打的收銀機,和大把大把的鈔票,都是阿嬤廢物利用的傑作,庭庭收的開心,還可以順便學算術,阿嬤的法寶還多著呢,她又拿出一個像鞋盒似的東西。庭庭:「我當老師,我做老師。」阿嬤:「你要做老師喔?好。」

  盒子裡頭有3個神秘袋,看起來真的蠻神秘的,庭庭現在不當老闆,改當老師,她的任務是要考阿嬤,猜猜看。庭庭:「猜哪個?」阿嬤:「我要中間的。」庭庭:「中間。」阿嬤:「牠是什麼類?」庭庭:「牠是動物類喔。」阿嬤:「牠是動物類,牠四隻腳喔?」庭庭:「牠有四隻腳。」阿嬤:「牠不會咬人喔。」庭庭:「牠不會咬人,牠嘴巴掉掉的這樣子。」

  庭庭唱作俱佳表情豐富,阿嬤也是一臉認真,猜了又猜,終於離答案越來越近。庭庭:「走了,有尾巴喔。」阿嬤:「走了有尾巴,那是什麼?貓咪喔?」庭庭:「不是,牠四隻腳喔。」阿嬤:「猴子。」庭庭:「對了,猴子對了。」阿嬤:「有沒有猜對。」

  阿嬤自製的神秘袋,目的就是要訓練庭庭的描述能力,為了讓她開心多說一點,阿嬤還得變成,孫子的大玩偶。

  庭庭現在會說話,但發音、音調都還需要再矯正,阿嬤也盡可能讓枯燥的注音符號,變的有趣點。阿嬤真的很有創意,旁邊這台道具車,還是阿嬤從美容院要回來的。阿嬤:「跟基金會很像是不是,他們是這樣一層放髮夾,一層放剪的,一層放刀子這樣子。」記者:「妳覺得很好用是不是?」阿嬤:「對啊。」

  不過在這兒,髮具都變成教材,阿嬤做的教材實在太多了,旁邊這整櫃也通通都是上課的材料,阿嬤全都帶回家自己著色,讓小朋友看的更清楚,她還自己照照片教孫女,什麼是鞋子?如何穿鞋?而做教材的傢伙,阿嬤也一應俱全。

  記者:「它本來是螢幕的,護貝也自己弄的?」阿嬤:「對啊,我自己護貝的,這全部都是我自己護貝的,我有護貝機。」

  阿嬤不但是用功的老師,也是用功的學生,每一次阿嬤陪庭庭、珊珊去上課時,都會全程錄音,回家後自己再三複習,再教會孫女,而不會寫字的阿嬤,怕自己的記憶力不好,也請老師幫忙抄筆記,這已經是第3本了。

  記者:「這樣會不會覺得很辛苦?還要聽還要記。」阿嬤:「沒辦法啊,就為了要出一口氣啊,以前就給人家笑啊,給人家笑說,不曉得是怎麼樣才會生到這樣的小孩,前世不曉得怎麼樣,就為了要爭說,你笑我,我就盡力就趕快給她教會。」

  庭庭現在的活潑對話,背後是阿嬤付出極大的耐心和體力,不厭其煩教了一遍又一遍,想到當時庭庭剛出生時,阿嬤心裡就惶惶不安,出生第9天,就急著帶她去做聽力檢測,沒想到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阿嬤:「我那時候,我怎樣呢,我想要去自殺了你知道,再生到這樣子,我就想說,怎麼生了一個就這樣的,我自己生一個也是這樣,後來想,那我走掉了怎麼辦,就又想到,她還是要人家帶,所以我又拼命的,又拼命的這樣教,不要這一口氣給人家笑說我們都不會講話的。」

  為了爭一口氣,阿嬤說她硬撐也要撐下來,她深知她的堅持和付出,對孫女的一生影響深遠。


連繫有聲世界 聽到希望的阿嬤〈下〉














轉載來自:TVBS
(記者:邱沁宜)(95/09/05)


暑假期間,珊珊下午都在安親班,她聽和說的能力,已經很不錯了,在班上的成績中上,和同學相處也很融洽,先天的聽障問題因為後天的努力,不再成為人生的大障礙,下課時間,爸爸阿公帶庭庭來接姊姊,也順便讓她見習,明年庭庭也要上幼稚園了,和一般孩子對話上課,對庭庭來說,將是一大突破和挑戰。

  珊珊表現真的很不錯,但阿嬤還是有煩惱,學校裡頭調皮的男生,有一次打到珊珊的頭,後果可嚴重了。阿嬤:「打到妳的頭然後呢,我跟老師講,妳跟老師講然後呢,然後呢,妳就聽不到了嗎,聽不到會不會很害怕,就會,不會不見會沒有聽到。」
後來珊珊服用類固醇,阿嬤形容,臉幾乎腫了2倍大,還是聽不到,之後是改服其他藥物,好一陣子才慢慢康復,阿嬤擔心歸擔心,只能再一次提醒老師,多注意孩子在學校的狀況,也希望倆姊妹長大後,越來越懂得保護自己。

  每天一早起來,阿嬤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檢查助聽器有沒有電,祖孫3人起了個大早,因為今天是上課日,阿嬤家在苗栗,要到台北上課,真的是一段蠻遠的距離,搭車加轉車,阿嬤每次都預估,3小時以上的車程。庭庭:「我要去上課了。」鄰居:「妳要去上課了喔。」

  庭庭開心說要去上課了,不過看起來,背著大書包的阿嬤,更像學生呢,這個經典畫面,街坊鄰居,已經看了好多年了,爸爸的任務,還是最短程的部分,載大家到火車站搭客運,她1歲半的時候就去上課了,現在已經7歲多了。

  阿嬤:「6年了,我們每個禮拜都這樣子。」記者:「風雨無阻?」阿嬤:「對啊,不缺席的,然後逛來逛去的。」

  6年還是有點變化,以前阿嬤是前面抱著一個,旁邊牽著一個,現在負擔小小減輕了一點,每個禮拜這麼大費周章,就是為了來這兒上1個小時的課,這裡是雅文基金會,讓阿嬤和很多家長,聽見希望的地方。

  這裡很多小朋友,都和洋洋一樣,背著一個小背包,裡頭其實是一個語文轉換器,他們都是比庭庭、珊珊更嚴重的聽障兒,幾乎完全喪失聽力,必須開刀配戴電子耳,不過他們照樣聽見了,也開口說話唱歌。

  這些生命的希望,都來自一份無私的母愛,也就是雅文基金會的創辦人Joanna,她的女兒雅文就是一個完全喪失聽力的聽損兒,為了讓孩子,走出寂靜的世界,她遍訪各國專家,發現有一套聽覺口語法,可以成功教會,聽障兒說話,Joanna不但要救雅文,也想就台灣,相同命運的孩子,她把這個方法引進台灣,立志要在20年後,台灣再也沒有不會說話的聽障兒。上課過程:「從這裡面跑出來啊,真的,那個風,是從煙囪那邊吹下來,不是,喔不是。」

  Joanna本身就是聽覺口語法很棒的老師,但不幸的,她在5年前因乳癌過世,基金會保留她辦公室的原貌,這裡有無數家長深深的感激,也是每位老師碰到教學瓶頸時,沈思的地方。

  阿嬤神秘袋的靈感,應該就是從這兒來的吧,這是聽覺口語法的進階學習,讓孩子學會描述,別看庭庭反應現在這麼快,剛來上課時,她的世界還沒有和聲音連結呢。

  現在的庭庭,真的進步好多,整堂課話說個不停,這堂課阿嬤照舊錄音,回家後又有新的作業,看到庭庭、珊珊,學的話越來越多,阿嬤說再辛苦都值得了,她還記得上課後,庭庭很貼心,學會的第一句話,就是奶奶,現在帶孩子出門,不再怕被笑了。阿嬤:「我很高興啊,朋友看到我說,妳孫女現在進步好多,我聽到人家講她進步很多,我會很高興的,就這樣走過來的,就到現在她沒有親近、鼓勵我差不多也不在了。」

  現在的阿嬤,是高興的哽咽,她不只出了一口氣,也證明給所有的人看,只要靠著毅力和堅持,每個聽損兒都可以享受,有聲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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