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我沒有想那麼多!」被稱作「精靈舞者」的台灣女生林儀珊談起自己的經歷時這樣說。
燈下拿着扇子,在舞台上跳出曼妙舞姿,隨着古箏的音樂翩翩起舞,靈動的身段,讓台下觀眾為她喝采,台上僅僅幾分鐘、絢麗的一支舞,是患有聽障、幾乎失聰的她,經過百次、千次的練習,加上父母20幾年來的辛苦陪伴,才能完美地呈現在觀眾眼前。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她可以更專心在舞蹈的世界裏,她不覺得自己有缺陷,個性堅毅的她告訴自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今年28歲的林儀珊有重度聽障,7個月大時被醫生診斷出有先天性聽神經障礙,幾乎全聾,無法治癒,一輩子必須佩戴助聽器,而且她只能聽到部份聲音。父母憶起當時的感受,只有「晴天霹靂」可以形容,但一家人沒因此沮喪放棄。父母親為了讓儀珊當一個「正常孩子」,堅持讓儀珊學口語,在悉心照顧與栽培下,儀珊7歲開始學舞,靠着苦學及不懈的練習,自國小起屢獲佳績,甚至得到總統教育獎的肯定,如今在嘉義崇文國小有正職工作,工餘也到各地公益表演,人生比一般人還豐富、充實。
林儀珊談起自己學舞的經歷,竟是從姊姊的一條裙子而起,「我國小二年級時穿上姊姊的洋裝扮跳舞,就跟媽媽說我想學跳舞,媽媽擔心我耳朵聽不到怎麼跳舞呢?」於是媽媽透過朋友介紹找老師學舞蹈,跟舞團裏學生一起上課,但林儀珊因為重度聽障,幾乎聽不到音樂,跟不上進度,只能靠視覺模仿看老師的動作一再練習,「抓拍子靠老師用響鈴或打鼓,一步一步往上爬」,表演時媽媽總會在台下舉着「1、2、3、4」的牌幫忙數拍子,令她漸漸跟上其他同學的腳步。
直至小學六年級,林儀珊第一次在老師推薦下參加比賽,「我才發現表演跟舞蹈不太一樣,比賽規定媽媽不能幫忙舉牌、打拍子」,儀珊只能在練習時更下苦功,因為她完全聽不到音樂的旋律,為了熟悉音樂節拍,她只能用耳朵貼在音箱,用手摸低頻的震動,心裏默數1、2、3、4,「要熟記音樂跟節拍,一首音樂要聽好幾百次」。辛苦總沒白費,第一次比賽就得到雙料冠軍,「當時喜極而泣跟媽媽抱着一起痛哭」,隔年又冧莊獲得雙料冠軍。
林儀珊開始到各地表演與參加舞蹈比賽,接着連續4年獲得嘉義市學生舞蹈比賽冠軍,並在全國大賽中獲優等、甲等成績,2007、2013年拿到北富銀聽障表演藝術類「百合獎」,努力學習的經歷更於2009年獲總統教育獎肯定,也在舞蹈中獲得自信。儀珊不斷學舞、練舞,心中更早已立定志向,「長大要當舞蹈老師」,經過國中、高中後,儀珊原以為終於可以在大學就讀舞蹈系,沒想到最堅強後盾的媽媽卻堅決反對。
媽媽反對儀珊念舞蹈系,其實出自內心的關愛,儀珊說「因為我膝蓋受傷,如果要讀舞蹈系的話,每天跳舞膝蓋會受不了,那如果念美容科,膝蓋可以多休息,讀美容幫人化妝弄髮型,媽媽捨不得我膝蓋受傷那麼嚴重,她希望我去讀美容學一技之長,以後可以自力更生養活自己,雖然當時也跟媽媽吵過很多次架,但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
媽媽沈寶英說:「我知道她一直耿耿於懷,但最後還是順從父母的心意,流着眼淚投下志願表,這對她是心中最大的掙扎,但她也很用心學,順利考上美容乙級證照,很不簡單。」
沈寶英說:「她是我一輩子的痛,如果重新來過我不要這個孩子,但我必須當她的靠山,我要堅強!我要在後面一直推着她走,我希望她可以一直往前。」「我坐在從台南回嘉義火車上,先生坐在我旁邊,我抱着儀珊一直哭,想說為甚麼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但為母則強,沈寶英心想「不要讓她學手語,一定要學口說,我要讓你以後能跟別人溝通」。
儀珊2歲開始佩戴助聽器,學口語訓練,每周二便從嘉義到台北上1小時的課,「早上出門、晚上回家,回來每天練習,等到下周再學新的」,加上幼兒園3年時間每天陪讀,幾乎所有時間都放在儀珊身上。「剛開始學口語時真的挫折很大,她鼻音氣音無法表達,讓她摸我的喉嚨感受震動學發音,教不會時真的會很生氣的吼她,但她還是聽不到,學到的還是有限。」
沈寶英現在回想覺得「真的是太對不起她」,後來慢慢調適,想要她每天都有進步就好,「幾年前儀珊開了電子耳後進步很多、敢表達,可以說完整句子,以前只會說單字『吃飯、睡覺』,現在進步很多,我們也放心不少。」
爸爸林聰墉則是扮演「白臉」兼攝影師,儀珊每場表演、比賽,爸爸也一定在台下幫她拍照、錄影。林聰墉說:「媽媽當黑臉我當白臉,這種孩子急不得,要循序漸進,每當母女倆耐不住性子發脾氣,我就會介入,要她們休息、轉換一下心境。」林聰墉語重心長地說:「我希望她覺得自己不是身心障礙者,是一個正常人,可以過得很陽光,跳舞把愛散播給大家。」
其實個性樂觀的林儀珊也有氣餒的時候,她說最大的挫折就是遇到「別人說話講太快我聽不懂,希望別人講慢一點或用手寫但被拒絕,然後對方靠近我的耳朵講我也聽不到」。儀珊大學畢業後也一度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做甚麼工作,「因為媽媽得獎,市長看我表演又幫忙找到現在的工作」,儀珊因此很滿足,儀珊心中對爸媽充滿無盡感謝:「學舞是爸爸媽媽花錢,讓我成為一個殘而不廢的人,我希望可以用我的舞蹈帶給大家快樂。」
林儀珊小檔案
年齡:28歲
學歷:台南科大美容造型設計系畢業
現職:嘉義市崇文國小行政人員
經歷:7歲習舞,連續4年獲嘉市學生舞蹈比賽冠軍,並在全國大賽中獲優等、甲等成績
2007、2013年榮膺北富銀聽障表演藝術類「百合獎」
2009年獲總統教育獎,現為國小約聘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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