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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screenshot/MMAFightingonSBN

因為出生時臍帶纏繞造成的影響,女孩一直到6歲,都沒有說過話,醫師甚至懷疑她有聽障。「可是在那個時候,我並不覺得有甚麼奇怪的,我有很多的念頭在頭腦裡,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雖然其實很擔心,父母對她還是展現了無比的耐性:媽媽有教育心理學博士的背景,知道不該讓孩子覺得自己有缺陷;爸爸很堅定地說她是一匹黑馬,隱藏的能力會慢慢展現出來。

「妳一定會在奧運拿到獎牌的!」爸爸一邊讓小女生從發音開始學說話,一邊帶她從事自己最愛的運動──游泳,她還記得那些被叫醒去練習的凌晨,記得爸爸臉頰上鬚後水的香氣,「這是妳表現的時刻了!」爸爸說。

後來,她並沒有繼續游泳,也沒有拿到游泳的獎牌。爸爸在她8歲那年自殺,一場雪橇的事故,又遇上罕見的血液疾病,讓他逐漸失去行動的能力,醫生也告訴他只剩兩年的生命。因為不想變成家庭的負擔,也不想讓女兒對父親只剩下病床上的記憶,他默默到經常跟家人一同嬉戲的湖畔,用汽車排氣管的廢氣結束生命。

「我會做同樣的決定。」她說。女孩每次被問到關於父親的話題,就變得沉默。她不想要消費對父親的珍貴回憶。在她的生命裡,父親永遠是個鬥士,如果有人敢欺負她,「我爸爸會把你爸爸打扁」,她很堅定地相信。一直到父親離開人世後,她才知道他受傷嚴重,原本會緩慢死去的悲慘事實。

女孩沒有機會證實那奧運游泳獎牌的預測,父親過世後3年,她放棄游泳,那是跟父親一起做的運動,失去他,女孩就失去了繼續下去的動力。她把對運動的興趣轉向柔道,因為母親不但是心理學博士、企管碩士、大學教授、統計專家、單親媽媽,還是世界柔道錦標賽的冠軍。儘管母親一開始並不支持她轉練柔道的決定,擔心旁人會對女孩有過高的期待,可是當母親知道她心意已堅,反而變成女兒最堅強的支持者。「有時候我會被驚醒,發現媽媽正用十字固定法把我架住,好讓我養成隨時注意對手動作的習慣。」她說。

2008年在北京,女孩成為史上第一位在奧運拿下柔道獎牌的美國選手。「十字固女王」,龍達.魯西(Ronda Rousey),人們因為許多不同理由認識這位28歲的非傳統美女:奧運銅牌、女子終極格鬥錦標賽首位冠軍、綜合格鬥雛量級冠軍、綜合格鬥不分量級技術指標排名第一、Maxim雜誌百大美女前30名,在電影《玩命關頭7》的搶眼表現,更讓龍達得到廣大影迷的矚目。

許多人並不知道龍達成功背後的艱辛,除了小時候的語言障礙以及父親的自殺,在練習柔道的過程裡,她因為跟不上學校的功課,從高中輟學。對十項全能的母親來說,雖然有教育心理學的專業背景,女兒竟然只能專心做一件事情,仍然是難理解的歧異,母女之間的摩擦,終於導致她離家出走的結果。柔道場上依體重分級的標準,讓原本就注重體態的小女生,出現對身材的偏執。龍達曾經有嚴重的暴食症,大吃大喝後再催吐,「138.6磅,只有保持在那個體重,我才會覺得自己漂亮」、「我連0.6的部分都記得,因為無時無刻都在擔心」,在2004年的雅典奧運,17歲(當年最年輕的選手)的龍達參加63公斤級的比賽,換算成英制,就是138.6磅。北京奧運前兩年,她刻意增重到70公斤級,才稍微控制暴食症的病情。

除了調整體重的煎熬,因為練習柔道,耳朵長期被病毒感染而像花椰菜般腫起,是她少女時期的怪模樣。雅典奧運前一整年,膝蓋傷勢嚴重到不能做完整的訓練(可是加強的地板練習變成後來格鬥場上的優勢),跟母親的親密關係,因為輟學與交男朋友而生變...龍達的成長過程,不論在道場的內外,都是不斷的格鬥。

就算拿到奧運殊榮,柔道場上的傲人成績,完全不能幫助龍達的生活。奧運銅牌在台灣值五百萬台幣,在美國,獎金只有一萬美金,扣稅以後大約剩下20萬台幣。她曾經在酒吧當女侍,遇上顧客毛手毛腳,因為手上端著托盤,也只能默默吞下委屈。「而且,有時候以為被亂摸,其實只是客人放小費在我的短褲口袋裡。」對只有高中同等學歷,除了柔道以外甚麼都不知道的年輕女生來說,那些額外的小費是生活的必須。

決定投身格鬥場,母親又氣憤地勸阻,「那是我有史以來聽過最蠢的主意」,她說,還好龍達並不在乎媽媽的想法。儘管後來格鬥場傲人的成績,高額的出賽費與獎金,終於改變龍達的生活,她還是經常遇上奇怪的厄運。交往很久的男友,竟然偷拍無數的親密影片和照片,因為擔心分手後不雅視頻被公開,索性答應ESPN雜誌年度裸體特刊的邀約,讓有心人沒有辦法從旁得利。龍達在格鬥場上保持不敗的記錄,卻當然還是曾經被打傷,有一次在比賽中手肘脫臼,自己把關節推回原來的位置繼續比賽,那椎心的劇痛,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你知道嗎?當我在練習柔道跟格鬥技的時候,這些事情一點也不酷。」遇到旁人對她成功的嫉妒,龍達總是如此回應。她在女子格鬥的地位,像籃球場的麥可.喬登,或是高爾夫的老虎伍茲,替單項運動帶來暴增的支持度,可是在他們成功以前,誰也不能預測那未來巨大的可能性。「我一直想起爸爸教給我的態度,當我在練習游泳的時候,我們的目標是奧運冠軍,後來我練習柔道,目標還是奧運冠軍。不管我做甚麼自己選擇的事情,都是全力以赴。」龍達說,「他讓我相信自己是最棒的,你知道,在那個年紀,爸爸說甚麼,都是對的。」

在廣播上聽完她整段的專訪,不禁也對天下父母心覺得莞爾,遇到人生的分岔路,連龍達那天才洋溢,學有專精的媽媽都不能給她最佳的指引,我們更應該要學會適時放手,讓孩子們去找自己的未來,終究,只有自信與態度,是我們能在他們生命裡留下的禮物。


photo credit:screenshot/Ronda Rous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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