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四歲的艾美目睹搖滾歌手爸爸在舞台上遭電擊身亡,這股電流奪走的不只是父親的生命也劃分了她的生活,原本充滿音符的歡樂時光,轉眼,音符被沒收。艾美的外在世界失去了聲音,眾人眼裡,她無端的聾啞是醫學知識領域的謎,即使最親近的媽媽,也困惑著這一道謎。直到音符再度跳躍,鄰居羅伯特率性而近乎無禮的彈唱,牽引艾美走回這個喧嘩的世界。原來,艾美不說話、艾美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歌唱!她聽得到歌聲,她唱得出歌曲,她的有聲世界不曾消失,只是躲進心裡。
在身心治療學的課堂上,子峯老師以這部「艾美的世界」作為開場,是一段滿滿兩節課的開場。一個星期後,原本病情危急的老師二姊離開了人世,老師告了假,機緣如此,這個開場沒有進一步的討論,然而,艾美的世界,卻不止一次上演在我往後數日的思索。我不打算多談這部影片,或者說,我對影片中人物的感觸更多。比起其他所謂的心靈電影「天堂的孩子」、「那山、那人、那狗」八拉八拉,這部影片本身是較淺薄其藝術性的。但是這不影響故事的深層意義,我倒覺得這是一部在淺薄中見深厚的影片。適合希冀在影片中獲得啟發又望艱澀藝術性而卻步的大部分的我們觀賞。
艾美的世界,因為目睹了父親死亡而遭受心理衝擊,衝擊影響生理功能,產生了心因性症狀,聾啞把艾美的外在世界封閉起來,重新開啟這封閉世界大門的鑰匙,是音樂(歌唱)。我們的世界,是否也有了部分的封閉呢?他們的世界呢?一定也有吧!我們嘗試著要進入的,已不只是聾啞的世界,可能是深藏祕密的世界,也許是承載傷痛的世界,要開啟這樣的大門,也需要一把鑰匙。現在的我們也很想找到鑰匙吧?但是找鑰匙之前,我們要先找到門,那一道封閉了怎樣世界門!我的世界、他們的世界是否封閉了?更進一步,現在的我、現在的他們,封閉了生命中的那個部分?當我們願意去觸及這一道門,或許才有找到鑰匙的可能,當羅伯特在艾美家門前以歌聲徘徊,他觸碰了這道門,當警察與艾美母親誤認他是誘拐少女的變態,他堅持把鑰匙深入鎖孔,「喀擦」的開門聲,是午夜母親親聆艾美的歌聲,我們是否也該具有羅伯特的勇氣?面對周遭的我們可愛的他們!
我們常常企圖去探知對方的願望或禁忌以及過往的回憶,但是對於自己,這些提問是否就能答得精準?
我們也常常以為自己是某人的知音,或者最瞭解他的非自己莫屬,因為再也沒有人比我跟他更親密了!
再也沒有人比媽媽跟艾美更親密了吧?因此,面對幾次鑰匙深入鎖孔的前一刻,她說:「她是我孩子,妳會比我瞭解她嗎?」事實上,就那個時間點,羅伯特比母親更瞭解艾美!艾美媽媽的說詞也經常上演在我們的生活中,或許不一定表達出來,但是心裡卻常常複習這樣的對白:「他就是這樣沒錯,我最瞭解他!」、「他根本不是那樣,你們沒有我瞭解他!」可知,在他身邊的我們,看到的是我們想法中的他。這其實還不算太糟,因為要求完全的瞭解的確不容易,然而以「愛」之名延伸而出的引力,將使這樣的誤解無限擴散。
艾美其實一直透露著她聽得到音樂的事實,她常常抱著收音機,她極易被音樂吸引。然而,媽媽的瞭解,是順手關了收音機,頂多是不解收音機為何被開得這樣大聲?媽媽跟艾美最親近,但是最近的距離往往讓我們更看不清!如果我們所認定的瞭解是那麼的薄弱,這意味著面對任何個體,我們還是懷著謙卑較允當。坐在教室的各種表情,內在都有誰也無法衡定的可能。無法想像一個既聾且啞的女孩,竟能唱出動人的高音,婉轉的旋律!同樣無法想像的,是教室裡靜靜坐著的他,雖然不熟練搖筆,卻有幾多美感早在他心底升起,感受、思維與表達並非同一回事。用以表達的語言、文字是工具,從工具去衡定價值或意義就像以獎盃的材質來解讀一場球賽是否精彩,豈不怪哉?
如果說這部影片有什麼刻意的手法,我想,艾美父親遭電擊身亡的一整段記錄算是頗明顯的!導演刻意將過程拉長,在前面的劇情中,其實觀眾已經被交代過結果了,換言之,這是一段觀眾眼看著艾美父親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煎熬。生活中,有許多悲劇不也是這般發生,這般眼睜睜的、看著它一分一秒的發生。這是人的偏執,面對無常的一切,我們卻又明知故犯的選擇偏執,因此,就眼睜睜看著悲劇一分一秒的,發生……
出處:大人永遠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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