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失去聽覺的方芷盈(方包)活在無聲世界多年,曾感覺過孤獨、難受,但她沒有因而放棄生活,選擇用畫畫,告訴社會聾人的需要,更學結他、去唱K,她說:「我覺得可以試做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想做的事就去做。」

小時候讀主流學校,方包坦言跟同學相處十分困難:「他們不了解甚麼是聾人,也不知道怎樣跟我溝通。」同學喜歡煲電話粥,她參與不到;同學聚在一起玩,她也不知道他們在聊甚麼,小息、放假都孤身一人,交不到朋友。

小學生對她的「不同」感到好奇,也令她感到難堪。「有同學貪玩,會模仿我說話的語調。見到我戴耳機,一群男生圍住我笑我。當時有哭,但不夠膽告訴老師,也不知道如何跟家人說。」年幼懵懂無知,難過很快消散,但升上中學後,開始介意周遭的怪異眼光,也怕別人談論,在學校孤身隻影習已為常。

聽不到老師講課,老師卻要求她專心聽課。無法吸收知識,功課考試又追不上,缺乏詳細解釋下,方包連文理商科都搞不清楚是甚麼。結果擅長寫作的她,誤選了商科,「以前的教育比較差,即使(老師有提供)幫助,也不知道幫了我甚麼。」

生活上偶有不便

方包兩歲開始到聾人中心學發音和咬字,奈何聽力有限,學到的始終不多。靠自己慢慢看口形學讀唇,媽媽耐心地教她單詞,一步一步學習。「現在習慣了,但有時還是聽不明白。例如說很複雜的話,或中英夾雜,就很難明。」

去快餐店點餐,店員試過因為她的口音,而改口跟她說普通話或英文,當刻非常尷尬;又試過到茶餐廳等位,聽不到叫號所以錯過,店員反問她:「過了啦!你聽不到叫號嗎?」跟店員解釋後,都要重新輪候。

讀書感孤獨,投身工作後,也曾有過不快經歷。「寄履歷後,對方打電話給我,我聽不到,便傳信息告訴他(聾人身份),然後就沒有下文了。」找工作不容易,上班跟同事相處又是挑戰。同事會邊工作邊聊天,惟個個看着熒幕,她讀不了唇。雖然知道他們在討論得興高采烈,但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甚麼。沒有人會繙譯給她,也沒有人會邀請她加入話題。「然後我便收埋自己,好不開心,根本參與不了他們。」幸好現在理解的人多了,更懂得怎樣跟方包溝通。

用畫作表達內心所想

聽不到世界的喧嘩,也表達不了內心的聲音,於是她把想法、感受投放於畫中。「小時候會畫卡通人物,如超人打怪獸、哆啦A夢。」漸漸,畫畫記錄生活變成了日常事。

唸高級文憑時選修設計,也在那時開始畫四格漫畫,漸漸發展成「我的無聲世界」專頁。方包認為社會對聽障人士缺乏了解,聾人的工作和溝通能力都會被質疑,所以她以漫畫分享自己的故事,讓健聽人士了解聾人心聲。意外的是,不少人真的會私訊她打氣,也連結到幾個聽障人士。「有一、兩個聾人跟我一樣讀主流學校,身邊沒有聽障朋友,感到不知所措。我就安慰和鼓勵他,告訴他還有我們,並非孤獨一個。」

方包以夢想、動力形容畫畫的意義,再加一個形容詞,她說是「使命」。早前參加計劃獲得資助,她渴望將自己的畫作印成書,帶入學校讓小朋友閱讀。「假如從小教育,他們就會知道怎樣跟我們相處。」社會缺乏對聽障人士的包容體諒,存在未釐清的謬誤,源自於接觸太少。身為聾人,方包選擇走近。

無聲躍動的音符

自小已經覺得玩音樂是件開心事,方包不想人生留遺憾,故今年開始學結他。「彈結他很有型,但小時候覺得自己沒可能做得到。長大後覺得有太多事情沒試過,所以不理這麼多了,就算聽不到,都會感覺到音樂的奇妙。」

不能依靠聽覺分辨彈奏對錯,她便牢記和弦指法,並用手機程式為結他調音。「學1首歌要2至3個月,我一星期練4次,7時半起床,練半小時、一小時就上班。」至今大約1年,已學懂4至6首歌。方包以看MV、讀字幕的形式聽歌,也會跟朋友去唱K,欣賞側田,最喜歡他的《命硬》。

樂觀正面非天性

方包給人一種樂觀積極的感覺,但她指樂觀非天性,是事過境遷後的體會。「經歷了這麼多不開心的事,所以現在沒甚麼困難可以難倒自己,近一兩年開始接受了自己,看開了。我不是一個樂觀的人,只是想通了,不再執着。」

所謂獨立、堅強,其實是社會風氣下的產物。「相比外國,香港甚麼都要靠自己,社會好像想我們獨立點。像我是一個聾人,但為甚麼社會要逼我學說話?」有資源、幫助,但方包指,如非自己發聲和爭取,其實社會、政府都未必留意到他們的需要,或許在聾人努力學說話、讀唇語時,健聽人士也能稍出一分力,說話速度放慢、多用手勢、試學手語,令彼此溝通更順暢。

天生失去聽覺的方芷盈活在無聲世界多年,但她沒有因而放棄生活,選擇用畫畫,告訴社會聾人的需要。(曾有為攝)

 天生失去聽覺的方芷盈活在無聲世界多年,但她沒有因而放棄生活,選擇用畫畫,告訴社會聾人的需要。(曾有為攝)

方包笑指,未來想跟其他殘疾人士組樂隊,自己做結他手,練好後有機會就表演。(曾有為攝)

 方包笑指,未來想跟其他殘疾人士組樂隊,自己做結他手,練好後有機會就表演。(曾有為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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