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聾人家的才子-採訪赴美留學生李晟－超有趣手語廣角鏡--莉娜手語工作坊

楊軍輝

李晟想當老師，因為很多聾孩子需要聾人教師做榜樣言傳身教。這個理想是他到美國加勞德特大學留學一年後決定的。來美國前，李晟在上海聾青技校學習工藝美術。他畢業那年，正逢長春大學特教學院不招上海人，上海徐彙區業餘大學只招外地人（該校那時隔年招上海人），於是他想到美國深造，而且有幾位上海師兄先到美國留學的先例。到美國後，他認識了很多聾人教授和學習教育專業的聾友，瞭解到聾童需要聾人做老師和直接效仿的榜樣。李晟多才多藝，有很多成功經驗值得聾童和他們的父母借鑒。

李晟在美國學習第一年主要學習美國文化、美國手語和英語閱讀寫作。美國文化課幫助他理解美國價值觀、傳統習俗和風土人情，使他很快適應美國生活。其中聾人文化課使他感觸最深，他因此懂得他的家庭，為自己耳聾和出生在聾人家庭感到驕傲和幸運。這是他原來在中國從未有過的感覺。他自尊心增強了，學習更有信心。

“你媽媽真了不起！”，教育系主任萊特爾博士1999年率美國加勞德特大學師生訪問上海認識李晟的媽媽以後告訴李晟的。李晟很驚訝。這是第二次有人如此認真地告訴他有位好媽媽真幸運。第一次是李晟上小學一年級時，接送他上學放學的高年級大姐姐說的：“你媽媽會手語，和你交流很方便。你真幸運！”那個大姐姐的父母不會也不學手語，無法深入溝通，於是常常跟李晟的媽媽談心。在學校裏，李晟的媽媽還幫助別的同學和他們父母做翻譯溝通，有時候教家長學手語。

李晟的媽媽和爸爸都會手語，媽媽家的親戚也會手語。李晟的童年一點兒也不寂寞，在自己家和外公外婆家通過觀察和參與手語交談，他瞭解人間瑣事，認識複雜的親屬關係，同學同事朋友等人際關係等。李晟說他的爸爸跟他談心最多，因為他父親也是聾人，給他介紹很多親身體驗，告訴他怎麼分析問題和待人處世，特別是受委屈和打擊的時候，仍要堅持做正直勤奮和堅韌的人。上海聾協主席應邀出席歡送李晟去美國留學的家宴，看到好多健聽的親友都用手語互相交談，聾人在這種場合真有做主人的感覺。

李晟懂事比一般聾孩子早。父母在家裏談話都用手語，如果客人不會手語，媽媽常常做翻譯。雖然爸爸不經常打岔問說什麼，但是媽媽主動告訴爸爸主要話題，李晟和弟弟也在旁邊看，瞭解大人關心什麼和怎麼想的。李晟說他5或6歲時特別愛看電視臺播放連續劇《霍元甲》，媽媽每集都給他做翻譯，媽媽不光翻譯人物對話，還主動給他講解劇情，把看到的片斷用自己的理解和想像連接起來，分析是非和判斷好人還是壞人。李晟在學校給同學們講霍元甲的故事，大家都愛看，因為電視沒有字幕家長不會手語無法告訴他們複雜的劇情和角色，光看電視畫面理解就片面。那時候同學們很崇拜李晟，因為他知道的多。李晟還記得媽媽給他翻譯日本電視連續劇《阿信》時流淚。李晟長大了還記得媽媽的眼淚，認為他的媽媽像阿信一樣性格堅強，經歷很多磨難，用毅力和智慧支撐他們的家。李晟13歲以後能看懂有繁體字字幕港臺片，就減少依賴媽媽做手語翻譯。

李晟從小愛看書，養成獨立學習的好習慣。他愛看連環畫（小人書），爸爸和媽媽有時侯抽時間和他一起讀書，一邊看書，一邊討論畫面內容和文字說明。李晟說他小時侯看了很多小人書，特別喜歡看書中精彩的畫面，所以他對畫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擅長美術。比他小7歲的弟弟，在李晟的影響下，也早開始愛看書。弟弟看書時不光看畫面，也仔細看文字說明。往往是李晟買的書，弟弟看的次數多。弟弟不但反復閱讀，還經常寫讀書筆記，積累好詞好句。弟弟不特別愛畫畫，但是作文寫的非常好，多次參加作文比賽獲獎。李晟和弟弟都在聾校讀書，他們的爸爸媽媽很少為他們修改作業和作文。兄弟倆自覺按時完成作業，自己修改作文。他們相信靠自覺努力，就能取得好成績。後來，李晟到美國讀書，學習英文靠自覺學習和悟性，進步很快。

李晟說他在青技校時就下決心到美國留學。他先和父母商量。父母當時的經濟狀況不錯，鼓勵他試試看。他自己主動和在美國大學留學的老校友聯繫，入學申請和出國手續都是他自己辦下來的。他也告訴他的同班同學他的出國留學計畫，後來3個同班同學先後跟他一起在美國留學。四兄弟一起合租一套公寓，互相幫助，傳為佳話。10月份校慶活動時，我看到李晟親自掌勺炒中國菜，好多人品嘗後嘖嘖稱讚。

李晟的留學生活緊張而豐富。他由於父母會手語經常交流溝通，早懂得人情事理，養成獨立思考和自覺學習的好習慣，就有信心克服重重困難完成學業實現自己的理想。這次訪談，他通情達理，謙遜有禮，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生為聾人，長在聾人家，李晟很有志氣，無怪別人總是說他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