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去散步,我都要從兩所學校門前走過,一所是北醫附小分校,另一所是北京第三聾人學校。一直都保持著這個習慣。在我看來,倘若沒有了這兩所學校,我們牡丹園花園北路這條街,或許就會平庸許多。不知道為什麼短短幾年小學校已更名三次,開始叫牡丹園小學,後改為陶行之小學,現又改成了北醫附小分校。但我知道北京市第三聾啞學校,如今改為北京市第三聾人學校,是出於人性化考慮並很科學的。雖然隻是一字之差的改動。那天,聾人學校的保安告訴我,說一個孩子聾必啞是不對的,有的孩子雖聽不見聲音,但還是能夠發出聲音。他對我說:“不信,看見那個高個子的男生了嗎?一會走過來會叫我哥。”果不其然,他走過來,叫了一聲哥。
相比較而言,這兩所學校,我喜歡與牽掛的還是聾人學校。因為我喜歡舞臺上由“聾人”孩子錶演的舞蹈《千手觀音》,它形象地詮釋了愛與感恩,讓我難以忘懷。但美輪美奐的舞蹈《千手觀音》終歸是藝術,當我用藝術和生活對比著進行內心思考時,畢竟是隔著一段距離,這麼說吧,是聾人學校讓我接上了這個地氣,不用走出方圓十幾裏,切身感受愛與感恩這些詞。雖然聾人學校的窗口裏,沒有朗朗的讀書聲,操場的籃球架下沒有喧聲,進進出出的孩子,不是一隻隻嘰嘰喳喳的小鳥,彼此用啞語打著手勢交談。可這裡無聲的一切像是一首詩,當然,夏日校園裏還有雨水飄灑,冬天校園裏飄著雪花。
記得前幾年,跟兒子從這裡經過。我問兒子:“你不聾不啞,想到過感恩這個詞嗎?”兒子沉默著沒有回答,但他臉上的表情分明告訴我,答案,以後他一定會告訴我的。幾年過去了,這段關於聾人學校的對話,我和兒子沒有再接上。但前天,我經過聾人學校門前,看見一對母女站在那裏,無意間聽到了她們幾句對話。我的心被一擊而中。女孩問母親:“我要是一個聾啞孩子,您還會愛我嗎?”母親回答:“傻丫頭,你說呢?”女孩接著又說:“媽,學校又要組織到天安門廣場看昇旗,要我說,不如大家來這兒看看。”
這個女孩說得沒錯,或許我們這些做家長的,在教育孩子懂得愛與感恩的問題上,隻是偏重在愛國主義上做文章了,去天安門看升國旗,去參觀紀念館或者博物館,這錯不了,其教育意義重大,但我們有時是不是舍近求遠了呢?某種角度說,聾人學校就是個好地方。那天,我很想聽聽那位母親是如何回答女兒的,不巧的是,她的手機響了。我走出好遠回頭望,女孩仍站在那裏沉思。
去年的一天,我在街邊的花店裏,曾遇到幾個聾人學校的女孩。那天,我去買幾條金魚。旁邊幾個女孩在一心一意挑花,打著啞語,臉上掛著微笑,走出花店時,人人手裏捧著一束康乃馨。我問花店店主:“聾啞孩子常來買花?”她說:“是的,同學誰過生日了,教師節了都來買花,今天是母親節,她們買了康乃馨。”聽了店主的話,我的心好像被刀剜了一下。走出花店,我也手捧著一束康乃馨。回到家,我立刻抄起桌上的電話,對我老媽說:“媽,您等我,我這就打車過去,今天是母親節。
出處:北京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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