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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03月05日 09:35   來源:新華網   


時而握拳在胸,時而攤開手掌;時而輕擺手指,時而十指交合……站在高出地面一米的臺子上,初秋華在認真地“手舞足蹈”。


  她是新疆烏魯木齊市聾啞學校的一名退休教師。她所面對的,是25名只能通過手語才能交流的聾啞人。因為涉嫌團夥犯罪,他們正在接受法律的審判,初秋華是他們在審判階段的手語翻譯。


  這起新疆最大的殘疾人團夥犯罪案(這本是一個26人的犯罪團夥,其中一名未成年人已經另案處理),近日在新疆烏市水磨溝區人民法院1號審判庭開庭,25名被告人和25名辯護律師組成的“陣容”,頗為“壯觀”。


  初秋華儘量誇張地將手勢做到位,這樣,就算是坐在被告人席最後一排的梁麗麗也能看得清楚。


  因為背部有殘疾,梁麗麗不能像正常人一樣“挺胸抬頭”,她只能用力伸長脖子……


  一個會手語的警察


  烏市市民也許還記得,2003年,有一批從外地來烏的聾啞人,在烏市以盜竊為生;還有2006年,烏市南湖廣場聾啞人砸機動車玻璃盜竊的案件……


  而參與這兩起案件偵破工作的谷新波,恰恰又是此次26人團夥盜竊案的主要辦案人員。他現在已經是烏魯木齊市公安局公交治安分局新醫路派出所的副所長了。


  在法院庭審結束後,記者第一時間找到了谷新波。剛值完夜班的他,臉上看不出絲毫倦意。


  記者剛提起這個案件,他就不假思索地接過了話頭,說:“這類案件已不是第一次發生。”


  谷新波說,這26個殘疾人在被捕之前,均以盜竊為生。他們之間,或是通過網路聯繫,或是通過“圈裏”朋友相互介紹,才走到一起。


  谷新波的父母就是聾啞人。在偵破這起案件的過程中,谷新波從父母那裏學到的手語,幫上了大忙。每次詢問時,都是谷新波和另外一位退休手語教師朱秀蘭進行翻譯。


  “聾啞人也有方言,有時不明白,我就和朱老師仔細琢磨他們想表達的意思,也的確長了不少‘見識’。”谷新波笑著說。剛開始,這些人並不配合,可一看見審訊自己的警察居然會手語,都感到非常吃驚,便相互偷著打出手勢,“天哪,這個警察居然會手語”。


  於是,谷新波就比比劃劃著告訴他們:“我懂手語,所以你們最好別再做‘小動作’。”


  他們“敏感而機警”


  “我知道,和正常人相比,這個特殊的群體敏感而機警,甚至可以說非常多疑。”谷新波說,或許是因為這些殘疾人特殊的身體狀況,他們在喪失部分聽說功能後,卻在其他方面強于常人。比如說敏銳的洞察力、超強的記憶力和準確的判斷力。因此,案件的偵破過程,就顯得異常艱難。


  在一次跟蹤過程中,谷新波和另外兩位同事,跟隨其中一男一女兩個嫌疑人來到公交車站。在站臺前,儘管過去了多輛公交車,可這兩個人卻遲遲不肯上車。在四下張望了許久之後,兩人擠上了一輛公交車。


  這時,偵查人員也隨即上車。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兩人卻突然撥開人群,衝到後門,在車門閉合的一剎那飛奔下車,並迅速橫穿馬路,站到了對面車站上,繼續四處張望,觀察有沒有人跟蹤。


  就這樣,跟蹤了一天后,谷新波一行三人,還是將兩名嫌疑人給“跟丟了”。


  他們會經常出其不意地做一些舉動,目的就是要試探自己是否被跟蹤。“所以,我們跟蹤這些殘疾人,總是要格外小心,即便在車上,也不能去看他們,一切只能憑感覺判斷。有時,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會暴露你的身份。”


  一個特殊的“集體”


  谷新波把這個團夥稱作“集體”,而且是一個“特殊的集體”。


  2008年4月,通過上網,26歲的四川聾啞人張強,認識了和自己一樣有聽力殘疾的劉良。


  “烏魯木齊公交車上賺錢很容易。”“實地考察”後,劉良通過手機短信,向張強通報了他的“考察結論”。


  本來就無業在家的張強收到短信後,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很快和朋友程林、王貴等5人趕到了烏魯木齊。


  通過類似的方式,王貴和劉良迅速網羅了來自四川、陜西、江蘇、河南等地的20多位聾啞人,並承諾,如果“好好幹,年底還可以享受分紅”。至此,一個專門以盜竊為生的殘疾人犯罪團夥成立了。


  團夥的組建人王貴、劉良,則“順理成章”地成了“總負責人”,他們的工作,就是每天收錢。而那些專門負責盜竊的人,則被稱為“工人”。


  在這個當時總共27人的犯罪團夥中,每個人分工明確,配合密切。他們中,除了王貴和劉良外,有專門負責內勤的“管家”,有負責“公關”的“外聯”,有負責培訓的“教練”,有負責實施懲罰的“打手”。


  他們還有著嚴格的作息時間。在介紹這一點時,谷新波打趣地稱之為“準軍事化管理”。


  這些殘疾人每天早上趕在上班的早高峰出門,錯過高峰後,他們可以暫時休息,等到下午下班高峰時再次出動。每天晚上還會由一位“負責人”出面,進行當天的“工作總結”,統計一天收入。


  一般,每人每天都會有一定量的任務。超額完成,會受到“表揚”,沒有完成,則受到相應“處罰”。而處罰的方式,可能會是挨一頓餓,也可能招來一頓打。


  而在這個團夥中,充當“打手”和“教練”的,一般是張強和一個叫做楊雲的人。


  谷新波說,該團夥在珠江路某小區有一個窩點,民警到達現場後發現,墻上張貼了一張值日表,上面記錄著每天打掃衛生的排班情況。一套70平方米的房子裏,住了10個人。


  谷新波分析說,這樣的群體中每個人都缺乏必要的生存技能,加之相互間產生了依賴,因此一些人就算受到體罰,也願意繼續留下來。


  從四川來的黃勇,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業務水準”顯然“不盡如人意”,為此,他受到的懲罰也很多。


  回憶其他人是如何“幫助”自己“提高業務”時,黃勇這樣“表述”:“4月24日,楊雲和張強教我和另外一個‘工人’扒竊。因為我做得不好,他們先罰我跪了兩個小時,後來又把我的手按在開水裏燙……”


  谷新波說,在對這些嫌疑人實施抓捕後,他才發現,包括黃勇在內,有好幾個人的手都被不同程度地燙傷過。


  無原則的“感恩”


  審訊過程中,宋玉傑的抵賴讓人有些無可奈何。


  宋玉傑的家在農村,家裏並不富裕。來新疆後不久,宋玉傑得知自己的母親生病。苦於家裏沒錢治病,宋玉傑只得向劉良“預借”了兩千元錢。


  對此,宋玉傑心懷感激。即便在被抓獲後,也堅決不肯將劉良供述出來。


  谷新波還介紹了一個細節:如果這個團夥中有人生病或者因受懲罰而致傷,那麼“負責人”王貴或者劉良就會出錢給傷者或病人醫治,不僅如此,團夥內部所有成員都統一注射了乙肝疫苗。就是這樣的小恩小惠,俘獲了大多數成員的心。


  “其實,或許因為他們聽不到,相對受到的干擾少一些,從一定意義上來看,他們即便犯了罪,心地還是單純的。”谷新波說。


  在這個團夥中,王貴和劉良佔據絕對“領導”的地位。為了能和這兩人“搞好關係”,團夥中的兩名女孩子甚至相互“爭風吃醋”。


  陸勤是這個團夥中最漂亮的女孩子,加之人機靈、出手“利索”,深得王貴和劉良的喜愛。她來自江蘇,當初,為了能得到這個“人才”,王貴和劉良專門出高價將其從當地“挖”了過來。之後,為了防止陸勤“跳槽”,甚至逼迫其寫了一張50萬元的欠條。


  趙曉靜也是團夥中的“業務骨幹”。谷新波說,在所有經核實的被盜案件中,只有4起涉案金額上萬,而這4起案件居然全是趙曉靜一人所為。為了爭寵,陸勤和趙曉靜經常吵架。


  儘管這些殘疾人所偷盜的錢財幾乎都要悉數上交,可他們依然願意為王貴和劉良“無償工作”。


  讓人不理解的還有一件事。谷新波說,當時,這個犯罪團夥共交代了兩百多起案件,但到最後檢察院認定並提起公訴的僅40起。究其原因,就是被盜的失主竟很少有人去報案。


  其中,趙曉靜所為的4起上萬元盜竊案中,只有一個失主報了案。


  公訴機關的指控說,截至2008年4月26日,這些聾啞被告人實施盜竊40起,涉案金額88200元……


  截至發稿時記者獲悉,對於此案,法院將擇日宣判。


  (文中聾啞人均為化名)(來源:法制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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