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勞德特大學的聾人服務設施無處不在。有客來訪時,宿舍裡的燈會一閃一閃,這是聾人門鈴;每天清晨,起床時間一到,枕下的振動器會準時振動起來,這是聾人鬧鐘。而且,校園裡到處都能看到聾人電話(一種配有二十六字母鍵盤的特殊電話)。如果你用此電話打給對方,只要在上面打字就可以暢聊……這讓我覺得生活在這裡真的是無障礙啊。
即便是走出學校,也能體會到整個美國社會對殘疾人的尊重和保護。從一些小小的事例就可以得知美國社會給予殘疾人群體的關注程度有多少。
一次,瑪麗亞、我還有其他幾個同學曾經一起去環球影城遊玩。因為我們都是學生,沒有多少錢,所以,就抱著僥倖的心理,去問售票員有沒有什麼優惠票價。我們被告知除非是美國公民,或是一對夫妻才可以優惠。但當我們提及我們是外國來的聾人學生時,不僅拿到了減價的票,還得到了免費的快速通行證。而且,遊樂園還給我們提供了免費的手語翻譯,讓我們度過了快樂的一天。
另一次,在一家飯店裡吃完飯後,我刷卡支付了飯錢。大概過了一個月,我上網查看我的銀行賬單,發現那家飯店扣了我兩倍的錢,也就是說,我的卡被飯店裡的人刷了兩次。於是,我趕緊找一個聽人同學幫忙,直接去了那家飯店找他們交涉。開始他們不肯承認,還推脫是銀行的失誤。糾纏了好長時間,我的聽人同學忍無可忍,就用英語一字一句地警告他們:“這是在美國,如果你們對一個聾人顧客如此不尊重,她完全可以去法院告你!”飯店的老闆娘這才恨恨地把錢還給了我。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那家飯店。
我在馬里蘭州的一個美國聾人交流通訊公司裡實習時,也有這麼一件小事。一天,同事對我說:“婷婷,下午我帶你去醫院,讓你了解一下我們為聾人服務的工作是怎麼做的。”原來這家醫院的醫護人員不太了解聾人,所以不知道如何給生病的聾人提供盡可能滿意的服務。因此,請了我的同事到醫院去講課。
在這家醫院同事給20 多名護士講了課。她解釋了什麼是聾人社區和聾人文化,什麼是美國手語。並向她們講解如何與生病的聾人交流溝通,如何為他們提供合適的服務,怎樣才能不讓他們因為語言和文化的差異而產生挫敗感。
這時,有個醫生在台下問:“我們是否應該學一些簡單的美國手語呢?”
同事回答說:“你即使學會了簡單的手語,也沒有辦法交流複雜的信息。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請個手語翻譯過來。但是,在手語翻譯抵達之前,必須詳細地告訴聾人這些信息,比如'我們正在打電話請手語翻譯過來',或者'手語翻譯正在路上'等等。聾人最需要的是信息量。語言交流是聾人最大的障礙,所以必須要保證在醫院裡的聾人獲得充分的信息量。”
聽到這裡,我內心深受震撼。我曾經飽受信息缺乏的痛苦,而且這種痛苦看不見摸不著。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很難理解。我真的很羨慕那些生活在美國的聾人,能夠享受如此周到細緻的服務。
在美國,不管是在大中小學、醫院,還是法院,如果有聾人在場,都必須配有專門的手語翻譯為聾人服務。這是美國殘疾人法明文規定的。
我這位同事也是位聾人,她在醫院講課時,也配備了專門的手語翻譯。所以他們的對話,我都能看得明白。
2002 年寒假,我親身體驗到了醫院對聾人的周到服務。那次我左肩上長了一個小紅瘤,我們來到醫院。醫生給我檢查後說需要盡快手術。
手術前,通過手語翻譯,我很順利地和醫生護士們進行交流,了解到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就連醫生和護士之間的對話,翻譯也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我,讓我感受到一種對病人的尊重。正因為有了充分的信息量,我在動手術的整個過程中,才沒有覺得很緊張。
關於這次手術費用的支付問題還有個小插曲。因為我的保險公司不願支付手術費用,而那個小手術的費用又高達2000 多美元,完全不是我的經濟能力能承受的。所以就這樣拖了很長時間。兩年之後,我專門寫了一封信給那家醫院,解釋了我的經濟狀況,還附上了我的學費單和銀行存款證明。沒多久,醫院來信說經過討論,特意免除了我的手術費用。原來,他們醫院裡有個資助機構,專門資助沒有支付能力的病人。得到回复時,我真是高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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