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網河北頻道 ( 2011-09-10 09:57:36 )        稿件來源: 河北日報

    “你瞧,用指甲輕輕一刮,就可以揭下這個膠帶紙。”她溫柔地拿起身旁孩子的手,讓他感覺雙面膠帶紙掀開那一剎的觸感。

    9月7日,記者見到衡水市特殊教育學校教師王雲秀時,她正在為培智班的孩子上手工課。

    孩子的手很僵硬,還不時抖動。他們中間,有人是重度智障,有人患嚴重自閉症。王雲秀緊緊把著孩子的手,不斷重復著同一個動作。“對了,就是這樣,你真棒。”孩子們高興得笑了起來,眼睛閃出一線清澈的光。

    這是屬于王雲秀和她的孩子們的世界,簡單、平淡甚至有些乏味。許多年來,她沒見過獎章耀目,她沒聽過掌聲如雷,她甚至從不敢奢望自己的學生結桃挂李。正是許多像她一樣的特教園丁,讓一個個在不幸中掙扎的殘缺生命站立成人。在黑暗裏,她是盲童的彩虹;在靜寂中,她是聾兒的天籟;在混沌間,她是智障孩子開滿鮮花的心靈。

    這些孩子多麼需要愛

    當特教老師,王雲秀是“半路出家”。2005年,她從教了21年的衡水鐵路小學轉為市特殊教育學校,她這位曾經是全校教學工作帶頭人的優秀教師,面對的是“轉型”和重新起跑。

    手語、盲文,對于已是不惑之年的王雲秀,學起來很費勁。“那段時間,她在家‘說話’不張嘴,全用手比劃。”王雲秀的丈夫牟保新說,“廚房裏見不著她,那肯定是又去衛生間對著鏡子練手語去了,那可真是著了魔。”

    有些忐忑,更多的是期待。2006年,衡水市特教學校迎來了第一批學生。王雲秀忘不了,包括她在內,17位老師迎來的只有30位學生。

    王雲秀的第一堂課是“認識幾何體”,偌大教室裏,只坐了一位聽障學生。“這是三角形。”簡單的一句話,王雲秀要做好幾個手勢,一堂課下來,汗水濕透衣背。在要求完美的王雲秀心裏,這堂課上得不算出彩。但這位叫萌萌的孩子卻用手語“說”:“王老師,我原來在普通學校上學,同學們都不喜歡我,老師也不願教我,這是我第一堂‘聽’得懂的數學課。”

    王雲秀是噙著淚走出課堂的。課間的校園沒有普通學校孩子們歡呼雀躍的熱鬧,寂靜得讓人心裏似壓了塊石頭。但王雲秀卻心潮涌動。“我真想喊上一嗓子,這些孩子多麼需要愛!”

    在王雲秀任班主任的重度培智班,孩子們不僅長相有別常人,行為也難以自控。行走困難、口水不止、言語不清,這些讓一些人“望而生畏”的孩子,從王雲秀那裏獲得的卻是親昵的執手相攜、真摯的拍手稱讚和溫暖的擁抱呵護。

    許多農村來的孩子是在十六七歲才第一次走進校園,由于從未接受過係統教育和護理,洗手洗臉甚至大小便都難以自理。“有的孩子不知饑飽,我就得和他們一起吃飯,一口一口瞧著吃完,才算放心。有的孩子不知冷暖,我就從家裏把孩子的衣服帶來,給他們穿戴整齊。”甚至有的孩子在課堂上就拉了褲子,王雲秀就幫他們清理幹凈。“十好幾歲的小夥子,不懂得去哪裏、怎麼樣如廁,我就帶著他們去,一遍遍教他們。”王雲秀說,“不覺得別扭,他們長得高,可心智還是個單純的三歲孩子啊。”

    放學了,一些走讀孩子的家長到校來接。桃城區的農民老徐說,“老師們比咱做父母的都強啊,別人都膩歪的孩子,在老師這兒都成了寶貝。”“你說,哪兒有十全十美的孩子?咱的孩子不過在身體上有那麼點不完美。”在王雲秀看來,愛,可以填補孩子們的每一處殘缺。

    不放棄就能創造奇跡

    手工課結束的時候,小崔把課上自己做的賀卡捧到王雲秀面前。“老師,漂亮不?”賀卡上有用雙面膠貼上的一顆紅心,旁邊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祝王老師教師節快樂。”

    在進入特教學校前,小崔曾就讀普通小學。由于智障,兩年下來,他連名字都不會寫。

    先學寫“山”、再學寫“山”下面的兩個部分。王雲秀把一個“崔”字分成三部分,手把手教小崔,一百遍不行,那就再來一百遍。小崔是個聽話的乖孩子,學寫字入了迷,連課間都不出教室門。口裏時不時嘟囔著:“我得學寫字,我得學寫字。”“老師你看,老師你看!”一次放學時,王雲秀遠遠看著一個孩子揮舞著一張紙片向她跑來,是小崔。“你看!”王雲秀接過來,紙上滿滿地寫著上百個崔字。

    這張紙也是小崔帶回家的第一份學習“作品”。父母喜極而泣,這是14歲的兒子學會寫的第一個字。

    在一些人眼中,“傻孩子”、“瞎孩子”再怎麼教,也難開花結果。王雲秀卻說:“不放棄,就能創造奇跡。”

    王雲秀並不滿足只當“一字之師”。特殊教育領域尚無教學考核標準,教學方法也有待係統和完善,王雲秀就自己大膽摸索教學教法的訣竅。培智班的孩子因為大腦缺陷,往往手指僵硬、口齒不清。為了刺激他們大腦的反應速度,訓練手、口的靈活性,王雲秀編了一套“手指操”和“舌頭操”。

    “瞧,小馬在我們的嘴巴裏面跳舞呢,得得得得。”在一天天快樂的“遊戲”中,“連舌頭都伸不直”的孩子們變了。班裏的小洋洋一天在操場上向王雲秀告狀,“王老師,小明他欺負我。”聽到這句話,王雲秀心裏卻樂開了花,重度智障的小洋洋以前一個字都說不出,“這可是我聽見他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王雲秀說。

    寫第一個字,說第一句話,誰能說這些孩子的每一個小小進步,不是大大的奇跡?奇跡每天都在發生,在王雲秀和特教學校老師們的努力下,今年首批畢業的孩子裏,有3名聽障孩子考上大學。

    讓“折翼天使”飛翔

    每一個遭遇不幸的孩子身後,都有一個承受不幸的家庭。“看著孩子在學校這麼快樂,我們打心眼裏高興。”一位家長和記者攀談,“可學校呆不了一輩子,父母陪不了一輩子,孩子的未來在哪兒?”

    許多特教學校的孩子們都是在封閉和孤獨中度過童年。對于這個看不見、聽不到的世界,他們本能地懷有深深的恐懼。“我能做些什麼?我該如何生活?”孩子們心中的困惑也是王雲秀一直思索的問題。

    “一定要給孩子們自立的技能,這樣才能讓他們的信心樹立起來。”一次,王雲秀經過一家毛衣加工店,“編織毛衣多少錢?”“最少一百元。”王雲秀心頭一亮,能不能教失明的孩子織毛衣?

    毛線買來了,織針買來了,孩子們興致很高,但織毛衣對失明的他們而言談何容易。一會兒漏針,一會兒挂空針,有時還扎到手上……三個月下來,沒有一個孩子學會。王雲秀有點心涼,“孩子們,要不,咱們別練了。”課堂上一片沉默,過了好久,一個孩子低著頭說,“老師,再讓我們試試。”

    孩子們看不到王雲秀的眼淚,他們只聽到了依然平靜和堅定的聲音,“行!”

    針線在一雙雙小手間自如地上下翻飛,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誰能想象這些織毛衣的孩子是盲人?半年過去了,王雲秀的失明學生無論男女都學會了編織。“我給媽媽織了個錢包,她高興極了。”小晴正在織一件綠色毛衣,“有點小,我穿不了就送給村裏別的小朋友。”

    自立還須自尊自強。時時,事事,都是王雲秀的“課上時間”。

    同學跌倒了,我們該怎麼辦,當同學上課沒帶鉛筆,我們該怎麼辦……主題班會上,王雲秀自己制作直觀的幻燈片教智障孩子知事明理。

    別人的東西不能要,父母給不了的,我們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有同學眼饞別人家長帶來的好吃的,王雲秀就來個現場的“主題教育”。

    潤物細無聲。一天,患感冒的王雲秀堅持在培智班上課。聽到老師咳嗽,這些懵懂的孩子站了起來,“老師,你快吃藥吧”、“老師,我跟你去醫院吧”。小佳打一杯水,小璇從抽屜裏拿出舍不得吃的蘋果。“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被幸福填得滿滿的。”王雲秀說。

    







  作者: 編輯: 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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