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我開始上托兒所,第一年當然是聾啞及手語課程,而除了我之外還有三名失聰的學生。在那裡,我不是在學習語言,想當然大部份的時間也不是跟一般以口語交談的小孩往來。我的母親原本有一些打算,雖然那意味著要搬到聾啞社區,但她對我有信心,而我的家人也相信我能夠克服失聰的障礙,幾個朋友更送來了一些書籍跟錄音帶來輔助我學習,而我的家人也開始學習手語。
在我們得知我失聰這件事前,我正好進入托兒所第二年,媽媽當時已經安排我進入一個語言遲緩課程班跟一些會說話的小朋友一起學習。由於關係到資助基金,如果我不繼續聾啞課程,所方會喪失補助,所以學制不允許中途轉換課程,甚至以訴諸法律行動威嚇我們,但媽媽當時並不予以為意。於是,上午我會在語言遲緩課程班學習,下午則到一般的托兒所上課,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記得我還愛上了托兒所的生活,因為沒人在意我與常人不同,也不知道有什麼差別。
當我跟著所有的新生一起上幼稚園後,那完全是全然不同的感受。我印象中跟班上其他的小朋友一直有互動障礙,也是團體裡最不會與人社交往來的小孩,剛開始幾天很難受,每天回家我都會想哭,覺得很孤單害怕,這是我頭一次覺得異於常人。我不覺得自己有聽力障礙,不同的只有在人們不停問到我的助聽器,而我卻必須獨自回答這些問題,這就是我如何開始學習去接受失聰就是我的其中一部份。而所幸我哥哥替我解了危,他當時在應對進退上十分得心應手,還教我如何向人自我介紹跟製造話題,之後,我就成了那區最出色的小孩。
但那並不是我在幼稚園裡面臨的唯一問題,很多人老是問我耳朵上的那些「東西」,而當我告訴他們時,卻從不見他們了解或真的有興趣,比較像是他們愛強調這點讓我覺得像異類,甚至我從小就覺得這個世界在跟我作對,而有時候這樣的差異一點都不討我歡喜。現在,逐漸長大後,我了解以前他們並不是在問我耳朵上的那些「東西」來嘲笑我,而是想要多學習了解我所經歷的種種。
當我還小時,對於大家一直盯著我耳朵瞧的事感到很不自在,也很害怕露出耳朵,甚至願意不惜一切來掩飾,除非諸事不順,否則我一向長髮,很少紮馬尾。
更糟的是,聽力並不是唯一讓我變得與眾不同的事情,我一直都比同齡的小孩還高,直到上了高中後遇到一些跟我差不多高度的女生才改變現狀。此外,我是班上唯一的紅髮小孩,我一直很喜愛我的頭髮,但有時我覺得看來太過突兀,我曾想如果我有一頭棕髮,會比較不顯著一點。直到七年級後,我開始慢慢了解與眾不同並不是件壞事,才對此改觀。
在我小時候,我有時會困惑在世上的立足之地,特別是遭逢到一些艱難的時刻更會質疑“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一定要有聽障,為什麼我是“雀屏中選”的人?現在回首以往才了解到,我真的很幸運能夠克服我的殘疾,在跨越種種障礙後,得以拓展更寬廣及擁有更美好的生活領悟,也能很快有效的適應種種不同的環境。
身為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事實上不斷堅持真的是一大優勢,在朋友之中我因為自我肯定而備受尊敬,相對的,我失聰的這件事就常被忽略,還有朋友甚至忘記我失聰而因此成為逍遣。我還是會被問到助聽器的事,但在多年經驗累積下,我已經能完全駕馭我的反應。總之,這當然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去自我適應。
有的人說我是個成功的傳奇,但我卻不這麼認為,如果不是我的家人,特別是因為我母親,我就沒辦法跨越我人生路途上所有的障礙。我知道等年紀再稍長一些,我還會有一堆的問題要面對,也知道它們跟我以往所克服的無法相比擬。有一點我樂於說明的是,聽障是我生活的一部份,但並非掌控我的人生。感覺到完全的孤單是糟糕透頂的經驗,但是我想讓所有那些認為沒人了解他們遭遇的小孩知道,我能體會他們的感受。
我想發起一個聽障兒童的節目,讓他們可以遭遇一些人際交往問題時,尋求我的建議作為參考。架設一個受信任的網頁,提供一個機會讓這些學生能放開自我來表達一些感受,像是在獨一無二的感覺跟在同儕間的聽力差異。我可以站在一個聽障青少年的角色來回答並提供他們個人的見解及建議。有不下數次,我真的很感謝有人能夠跟聊聊我所經歷的一些相關困境,而這也是我想提供給這些孩童的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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