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人世間身有殘疾卻仍然頑強生活的故事並不少見,但只有那些親身體味過的人才會明白其中的艱辛。沒有天生的強者,一個人只有站在懸崖邊上的時候才會真正堅強起來。”這是《抗爭》的卷首語。自去年8月發行以來截至今年1月,《抗爭》已售出27萬部,成為日本今年最暢銷的書籍之一。這部自傳體小說描寫了作者武田麻弓坎坷崎嶇的29年人生之路。


宋蕾 編譯


身高不足1米5的日本女子夾雜在高大粗壯的美國人群之中,她颯爽的身姿和自信的神情是那麼引人注目。這就是武田麻弓,她的29年人生就是這樣走過的,勇往直前,決不後退。


受盡凌辱


對於一個3歲的小女孩兒來說,成為聾啞人意味著擺在她面前的將是一個寂寥無聲的世界。由於猩紅熱治療劑的副作用,這個厄運降臨到麻弓的頭上。可是,在她幼小的心靈深處依然渴望歡樂、渴望朋友,所以,她拒絕去聾啞學校。然而,她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從幼兒園到高中時代,是在受盡欺凌中度過的。當時的助聽器碩大笨重,掛在胸前宛如兩個大桃子。這使得麻弓成為極好的被嘲笑對象,女同學還只是笑笑罷了,惡作劇的男生們總是動手動腳,說些下流的語言,以為反正聾子聽不到別人講話。整日在被嘲弄下生活,麻弓變得孤僻、膽怯。她總是獨來獨往,吃飯時也是一個人默默地下咽。但她仍然保持著強烈的自尊心,為了不讓更多人看到自己可憐的樣子,她常常躲到洗手間裡去吃飯。她上課時不能回答問題,也沒有老師願意解答她的提問,不能上體育課,不能玩她喜愛的跳馬遊戲 曾經有一個時期,麻弓真的迷惑了,找不到自己生存的意義,甚至想到了死。

生活受到磨難的孩子總是能更早地成熟起來。上高中後,麻弓的思想開始發生變化。她想:別人欺負自己時如果只會發怒和哭泣,就是正中下懷。不如以一笑報之,讓那些壞傢伙們不能得逞。從此,麻弓臉上經常浮現出微笑,但笑容裡包含的卻是憤怒與淚水,還有作為女孩子最悲慘的一段經歷:16歲那年,一個陌生的男人說要教麻弓練習發聲,把她帶到校園的角落裡強暴了她。

“日本男人都是壞人,他們很危險。”麻弓心裡開始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如果有一天我談戀愛,一定選黑人男子,他們由於膚色不同也被看作低人一等,應該和我有許多共通的感受。”

25歲的麻弓越來越想到美國生活。那時,她和一個名叫特洛伊的黑人男子相愛了。特洛伊是有婦之夫,正在離婚調解當中。麻弓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直到他返回美國後還保持著傳真往來,但仍是難擋與日俱增的思念之情。

於是,麻弓辭去了廣告公司的工作,為了儘快積儹赴美費用,她毅然當起了娛樂中心的女招待。不久,這位聾啞女招待在娛樂界名聲大噪,客人們都稱她為“豹姑娘”。各種媒體也紛紛投來關注,刊登了許多介紹她的文章。就這樣,兩年時間裡,麻弓攢下了兩千萬日元(相當於140萬元人民幣)。終於,她如願以償,踏上去往美國的道路。

地域般的婚姻生活


然而,當麻弓興奮不已地抵達新澤西洲時看到的卻是,她日夜思念的特洛伊仍舊沒有離婚,和妻子、兩個女兒過著平靜安寧的生活,這才恍然大悟,她的感情被人玩弄了。麻弓也不想再回到日本,帶著一顆破碎的心來到紐約。在下宿的旅館裡結識了黑人青年卡爾盧。卡爾盧對這個小巧白皙的東方女性頗有好感,展開了瘋狂的追求。人生地不熟的麻弓感到孤單無助,再加上心靈的創傷,很快便投入了卡爾盧的懷抱。沒過多久,他們向紐約市政廳提出結婚申請,成為正式夫妻。

本來對婚姻抱著許多美好憧憬的麻弓後來發現,她的丈夫竟然是愛滋病毒攜帶者。不僅如此,他還是販賣毒品、殺人不眨眼的暴力團成員。卡爾盧根本不願從事正經工作,更談不上什麼存款,很難維持家庭開銷。無奈,麻弓只得重操舊業,到酒吧裡當裸胸舞女,掙錢謀生。不過,她仍然深愛著自己的丈夫,相信他有一天能改邪歸正,只要自己有能力承擔的,麻弓都毫無怨言地去做。可是,卡爾盧已是罪惡成性,並且面對軟弱善良的妻子變本加厲。很快,新婚生活變成了揮刀舞棒的充滿暴力的日子。“只要你敢從我這兒逃走,我就一定要找到你,把你撕碎!”丈夫這樣威脅著麻弓,拿出自己姦殺的屍體照片,問道:“你總不想變成這個樣子吧!”卡爾盧在外邊遇到不順心的事,回到家裡就拿妻子出氣,掐她的脖子,用刀子劃她的手腕,或者用槍對著她的頭。

很多次,麻弓覺得自己就生活在死亡的邊緣,她所受到的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已經達到極限。她企圖自殺,但沒能成功,被鄰居送到了精神病院,這才算得到了片刻安全。在醫生和工作人員的幫助下,麻弓鼓起勇氣告發了丈夫的殘暴行為。卡爾盧被逮捕。


苦盡甘來

對麻弓來講,26歲的黑人男子多拉傑簡直是上蒼賜給她的最好禮物。在麻弓上班的那條街區裡有一家進階公寓,多拉傑是那裡的夜班警衛。和滿臉血光、一副恐怖神情的卡爾盧不同,多拉傑有著一雙溫柔的眸子,平和而謙遜。在他的身邊,麻弓終於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多拉傑兢兢業業地工作,雖然夜班警衛的薪水並不算高,每週只有300美元,但令麻弓欣慰的是,丈夫是個誠實的勞動者,他會把掙到的每一分錢都放回家裡,用于生活。

每天傍晚7點,無論有什麼情況,麻弓一定會放下手中的事情為出勤前的丈夫準備晚餐。通常都是牛排、通心粉這樣的西式風格,偶爾,也會擺上一桌日本料理。不管麻弓做什麼,多拉傑都會狼吞虎嚥地吃個精光,只有日本的納豆一直吃不習慣。有一次,麻弓惡作劇地把納豆壽司拿給他吃,多拉傑吃了一口,大呼上當,漲得滿臉通紅。麻弓在一旁得意地說:“哈!原來你們黑人也會臉紅的!”

也許這就是麻弓很久以來所期望的幸福吧,“平平安安就是最好的。”她總是這樣感慨地說。從紐約中心的時代廣場坐地鐵,再換乘公共汽車,開出大約1小時20分鐘的路程,有一片綠樹成蔭的住宅區。這裡居住著大批華人和日本人,寫著漢字的招牌比比皆是。麻弓和多拉傑的家就在這條街區。那只不過是一間居室、餐廳和廚房同在一處的簡單公寓。如今,他們已是三口之家,1歲的成美?安吉拉是夫婦兩人的掌上明珠。也許是繼承了麻弓不安分的基因,小傢伙在3個月的時候,每隔兩三個小時就要吃一次奶,9個月的時候,只要扶著什麼東西,就能走出兩米多遠。


尋找回來的親情

有人對麻弓說:“你為什麼不試著把自己曲折的生活經歷寫成書呢?”是呀!對一個無法用語言表達的人來說,把心中的酸甜苦辣寫成文字,該是最好的傾訴方法。麻弓決定開始投入寫作,書名就叫做最直白明暸的《抗爭》。

可是,寫成自傳體小說,麻弓心里又猶豫起來。因為,當年她在日本做娛樂中心女招待時,遭到父母的強烈反對。後來,由於事蹟被眾多媒體刊登,家中經常接到無聊的騷擾電話。父母一氣之下和她斷絕了來往。現在,如果出版自傳體小說,肯定會寫進去很多父母不願知道的事情,這對兩位老人來講無疑又是個打擊。怎麼辦呢?麻弓還是決定描寫一個真實的自己,但是她會在書出版之前首先給父母寫一封長信,以求得他們的諒解。

就在這時,成美出生了。再加上正式解決和卡爾盧的離婚問題,麻弓遲遲沒能找出時間動筆寫信。去年8月,《抗爭》出版了。“爸爸媽媽一定會大為憤怒的。”她心裡感到非常不安。沒過多久,家裡收到一份傳真,那是來自媽媽的傳真!

“我們看到了你的書,仿佛也看到了你在紐約堅強地生活著。成美是我們的長孫女,希望她能健康成長。麻弓,你倔強的性格究竟像誰呢?我們為你感到驕傲,也為你祝福。家鄉的情況一切都好,你就不要擔心了。”

無論在多麼艱難困苦的時候麻弓從不落淚,但是看完傳真,她哭了。她終於得到了父母的諒解。後來,麻弓講到:“其實,父母一直都很理解我,反而是我沒有理解他們的一片苦心。這是我當了母親之後,在撫養成美的日子裡逐漸明白的。”

至今,童年時的記憶在麻弓腦海中依然歷歷在目。記得五、六歲剛剛開始練習手語時,媽媽對她非常嚴厲。幼小的麻弓總是覺得委屈,經常被媽媽訓得哭鼻子。可每當這個時候,她會發現媽媽也在一旁偷偷流淚。那是她對這一切還無法理解,總是怨恨媽媽太狠心。現在麻弓終於懂得了,如果不能很好地掌握手語,她就很難和別人交流,一生都將生活在孤獨狹小的世界裡。現在,她能工作,能擁有愛情,能養育自己的後代,這些應該說都是媽媽給與的。

麻弓的心裡充滿感激。在《抗爭》的結尾她這樣寫到:“我感謝所有給我愛的人,也感謝自己29年來與命運進行的抗爭。因為,正是在這場抗爭中我學會了去體驗愛,也學會了把愛毫無保留地奉獻給周圍的人,我的父母、丈夫、孩子甚至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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