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有趣手語廣角鏡--莉娜手語工作坊

  首先貼出的是我在過去這一年,

  個人以為寫的最好的一本小說.

  不是太多的人給它掌聲,

  但是不減我在這個島上給它一點讚賞.

   原文刊載於中時開卷版.

                   師瓊瑜    

    「上世紀的愛情」書評

蔣韻的丈夫，作家李銳在「寂靜的高緯度」一書裡，曾經為成長於文革，遭受過各種人生磨難的一代發出過不平之鳴，緣由於許多西方的漢學家喜歡對文革背景的作家們提出這樣的疑問——文革的苦難造就了一批作家的成就，然而李銳反駁道，那是一場災難與浩劫，拿八億人的災難與慘痛經歷來換幾個作家，太冷酷與太可怕了，他並反問對方，是否願意為了再造就幾個沙特、卡謬、海明威而再來搞他個兩次世界大戰，「我從來不相信有任何可以高於生命的文學藝術」，更何況史特林堡及柏格曼也沒有經歷過類似的國家民族災難。

也許同樣的話也可以套在妻子蔣韻的寫作脈絡及創作骨肉裡，在台灣的第三本書「上世紀的愛情」，文革的傷痛仍舊在，然而蔣韻的姿態是如此優雅與超脫，沒有怨、沒有恨、沒有控訴、沒有揭露，然而筆下的幾個小人物，娓娓演繹淡淡傳敘的卻是對無情乖張亂世最大的嘲讽姿勢。不管是在聾啞學校任教的張采與姚均平間若有似無的曖昧情愫，當愛慕的人被失去理性的群眾批鬥判了死刑時，張采在佈告裡凝望著死刑犯男人的照片，在人人喊打的憤怒乖張情境裡，張采對著久不見面但一直埋藏心底的他最後一次使用聾人的手語，「她食指深情的美麗舞動著，像黑夜的嘶喊，奇妙而壯烈。她用手語說，我愛你。」

聾啞者慣用的手語姿勢，含蓄而深情的將所有情緒激昂如同野獸叫囂的群眾遠遠拋在身後，她用人性裡必然有的良善與深情，重重地打了時代一個大耳光！而在「完美的旅行」裡，沒有結過婚，沒有生育過的單身女醫師陳憶珠面對著離家出走一心要回東北老家的流浪兒劉綱，發明了一種每個週末必一起經歷的地圖上想像的旅行，建立起一種似母似父似師長的忘年情誼，然而在乖謬的年代裡，這樣的情誼被曲解成誘拐少年的不赦罪孽，在群眾的屈辱批鬥後，她清爽乾淨的寫下給少年的遺書然後上路行去那只有一個人能去的旅行，「你最終要一個人去東京城，要一個人去面對——爺爺的墳墓。親愛的小朋友，你愛一個人，他就不會死。這也是我最後要說的話。」

寫情寫的如此樸素動人，在美其名眾生喧嘩而其實形同廢墟空洞般的我們的年代，閱讀小說還能夠如此誠懇的讓人感受到人生豐富閱歷後的智慧光華，那是少數裡的少數了，正如蔣韻呈現出的安靜寫作姿勢，不跟隨炫技潮流，不盲從過眼雲煙的各式主義，不擺教條實驗吊書袋，更不文人打高空的拉幫結派鞏固地盤，像黃土高坡邊上帶著泥土詩意的曠遠花朵，樸素安靜地飄來一丁點一丁點馨香，那是我們過去的時代遺忘的許多潛藏在我們體內遠本就美好而可貴的東西。那姿態就是生命本身，生命本身就會動人地說話，正如同夫婿李銳所言，「我曾來不相信有任何可以高於生命的文學與藝術。」也因此，安靜姿態寫作的蔣韻更讓人期待，不要擁有同輩作家卓然成一家後所有流露出的酸腐驕矜畫地自限而無法不釋出的衰敗像，過多的溢美之詞還沒有綁死撐死像蔣韻這樣的寫作者，寫作者最後的成就不屬於中途發出太多噪音並沉迷於這些噪音的人，而蔣韻的未來因此更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