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news.sina.com 2008年04月29日 17:03 鳳凰衛視


中國青年報4月30日報導在北京西四環外的一片平房區,火苗在4月的一個凌晨偷偷躥起,並飛快蔓延。密集聚居在這里的60多口人都還在安然的睡夢中。幾分鐘之內,或許要不了幾分鐘,這片民房,連同這些人們,可能都將被火海迅速吞噬。危急中,有人最先發現了這場災難,然而,他卻是一位聾啞人。


  來自無語世界的救援


  如果說李金有能有什麼願望的話,或許不過是聽哥哥用嗩吶演奏上一曲,再或許是對調皮的侄孫親暱地叫一聲“寶貝兒”。


  這在常人看來再簡單不過了,但李金有是個聾啞人。從兩歲時生過一場大病至今,他一直在一個失去聲音的世界里摸索。他沒上過學,只能認出自己的名字,既不會正規的手語,更不會唇語。他與外面這個熱鬧世界的所有交流,都是通過自己揣摩出來的各種手勢和表情。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讀懂,除了極為親近的家人。


  幾乎沒人料到,他這種“誰也不太明白”的語言,會在一個夜晚化作有力的呼喊。這個聾啞人長達數分鐘的“呼喊”,使得沉睡在火海之中的60多個居民幸免于難。


  4月17日凌晨,黑夜那時還籠罩著整座城市。在北京西四環的一處平房區,唯一的亮光來自一家運輸公司的辦公室。和無數個寂靜的夜晚一樣,只有風掠過的聲音,以及偶爾的幾聲貓叫。


  李金有聽不到這些。他的主要職責是看管百米之外的三輛吊車。作為這家運輸公司的夜班人員,和那個坐在辦公室里接聽電話的員工不同,他得不停地在外面巡邏。


  從晚上6點到第二天早上6點,這個55歲的中年人就在這段黑夜的時光里以及這段距離間走動。陪伴他的,除了被微弱光線拉長的身影,只有一條名叫“哈利”的狼狗。


  有時候累了,他會坐在一把廢棄的電腦椅上,不過要保持朝向吊車的角度。


  這一天的凌晨3點,李金有又坐了下來,並點燃一根香煙。恍惚間,他覺察到另一抹亮光。透過隔壁一間房屋的玻璃,他看到火苗正從牆角向上蔓延。


  “呼!呼!呼!”這個啞巴事後比劃起那天的場景時,將兩只胳膊掄得呼呼作響,緊接著發出一陣“啊啊”的尖叫。他用右手做出使勁打門的姿勢,來描述自己當時的行動。


  住在那片平房里的徐成橋從睡夢中醒來,先是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緊接著是啞巴獨有的喊叫。


  鄰居修車匠老宋則說:“我聽見‘光光光’的聲音,還有‘嗚哩哇啦’的大叫。”


  絕大多數住戶都還在睡夢中。在這塊大約200平方米的地面上,前前後後蓋了7間平房。居民主要是從外地來北京的打工者及其家眷,有在附近賣涼皮的,也有去工地幹活的,還有在大樓里上班的,老老小小共有60多口人。


  李金有的世界和他們的生活並沒有太多交際。當這些人白天工作謀生、說笑玩樂時,這個啞巴躺在宿舍里睡覺。等李金有夜晚披上衣服出門,走進這個世界時,他們已經各自回到小窩里。


  一位從山東來的女人說,自己和丈夫根本不認識李金有。“我只看到他在馬路上蹓躂,但從不知道他是個啞巴。”一個姓楊的小伙子說。


  即便碰面也很難溝通。在李金有工作的運輸公司,那里總共20多名員工,幾乎都和他沒有交往。“我們說什麼他都聽不到,他也沒法和我們說話。”一位同事說。


  就連公司老板宋雪茹也搞不清楚聘用啞巴的具體時間。他覺得大概有四五年了,但事實上,李金有只在這里幹了兩年。老板對這位員工的唯一印象是“忠誠”。


  李金有似乎早已習慣了來自外面這個世界的忽視。而在4月17日的凌晨,啞巴對這個世界焦急無比的“呼喊”,一開始同樣被忽視了。


  最先聽到啞巴敲門的兩戶人家,無一例外地繼續大睡。老宋媳婦還埋怨了一句。去年冬天的一個夜晚,他們被啞巴同樣的聲音驚醒,起來發現原來只是水管漏水。


  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正是“睡得最香的時候”。臨睡前,徐成橋蒸完12籠韭菜雞蛋餡包子,已經接近半夜了。他和妻子幾乎倒頭就睡。差不多同一時間,鄰居小李剛從網吧回到家中,也倒頭睡下。而另一位鄰居石大嫂,早在10點就哄著6個月大的女兒睡覺了,當時母女倆都“睡得很死”。


  誰會想到這個時候發生意外呢?但火焰快要躥到房頂了。按照這樣的速度,幾分鐘之內,或許要不了幾分鐘,這片民房可能被燒得一幹二淨,那些睡夢中的人們將告別這個世界。


  沒有人知道李金有當時心裡在想什麼。他們只是聽到啞巴繼續一邊“光光光”地砸門,一邊大聲喊叫:“啊啊……啊啊……”直到後來站在一片狼藉的火災現場,人們依然看見他趿著一雙藍色拖鞋,還在那里不安地走來走去。


  而面對記者時,啞巴只是反覆比劃出一扇門的形狀,然後做出踹門的姿勢,嗓門高得嚇人。


  這與他平時隨和的樣子不同。哥哥李光才回憶,只有數年前母親去世,啞巴極力反對火葬時,才表現過類似的激動。


  在家人心中,這是個老實人,“啥事都想著人家”。年幼時,大人分給弟兄六個的白饃饃,他總是分給別人。夏天到了,母親買來西瓜讓他解渴,他執意留給到鎮上讀書的侄女。


  李光才最難忘十七八歲那年的春節,全家到親戚家拜年。路上一個姑娘來了月經,弟弟李金有一聲不吭背起她趟過十多米寬的小河。


  “給‘啞巴’凍得啊,嘴唇都發紫。”這位中央民族樂團的一級演員有些心疼地說。


  據說,這也是他堅持要把弟弟接到北京的原因。由於總是幫助親戚鄰居,李金有在河南老家“累得夠嗆”。前些年到養雞場幫忙,雙手被啄得滿是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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