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手用來做什麼?寫字、提東西、拿筷子吃飯……對聾人來說,它更是說話的語言。


    這個道理,4月28日晚記者採訪常州聾啞學校老師李小燕時,理解尤深。那晚,記者塞住自己的耳朵,看31歲的燕子老師站在面前上課。昏黃的燈光下,凝結在她手端的愛,在空中飛翔;世界無聲,卻在手語中展開形狀、顏色和溫度。


    燕子老師解釋說:“聾啞學校的孩子大部分聽力損傷在90分貝以上,聽不見我說什麼,但微弱的聲波傳遞也可給孩子耳鼓微弱的震動感,這點震動感也是交流。”

    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從而失去模倣和學習語言的機會,所以聾孩子大多也不會說。好在,手語來了:長頸鹿怎麼表現?一只手作蘭花狀,就是鹿的頭;青蛙怎麼表達?雙手手心對著合攏,一只手快速地跳遠……愛怎麼表達?“一只手指倣佛一個人,另一只手攤開溫暖的手掌心,去慢慢撫摸那根手指,這就是愛。”燕子發現,用這個手語時,所有的孩子面部表情都特別溫柔。

    “我愛人常說我落下了職業病:說話眉飛色舞,手舞足蹈。不奇怪,有時候看我上課的錄像,真誇張啊,我裝猴子、大灰狼、甚至小螞蚱……以致11年的教師生涯,反使我的口語能力明顯下降。比如說,正常人說話是你吃飯了嗎?而我會莫名其妙地問家人——你吃飯,有沒有?這個是手語的思維方式。”

    1998年,燕子從南京市特殊教育師范學校畢業。剛工作時,教一年級且當班主任。她住在學生宿舍,夜裏不放心,起來看孩子,嚇一跳:一張床上被褥在,孩子沒了!趕緊找,一個小身影在黑暗的陽臺上,哭得鼻涕都出來了。一年級的聾孩子,想家了,或者是,孤獨了。那晚,月光發白,燕子抱著孩子,本想勸幾句,卻什麼也說不出,一起流淚。那晚,她摟著孩子,在集體宿舍那一張窄窄的下鋪睡著了。

    “剛工作,整整一個月走不出那種難受。為孩子們難受,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平?”慢慢地,燕子走出了這種情緒——如果只是悲傷,還需要我這樣的老師嗎?如果我不能以快樂的心感染孩子,孩子怎會快樂?“11年裏,自己也在成長。”燕子說。

    11年來,班級裏每個孩子生日那天,都會收到燕子老師的禮物——一個蛋糕。晚上,住校的孩子們圍在一起用手語“唱”:祝你生日快樂!那個小壽星便會格格笑出聲。“其實,聾人的笑聲和我們一樣!”

    聾孩子大多敏感而自卑,但有時候會表現出多動和狂躁。班級裏有個孩子小磊,是班裏有名的調皮大王,同學們都不願意和他交朋友,但燕子對他格外疼愛:“其實他的暴力傾向是因為苦悶。”他住校,燕子就手把手地教他洗衣服,整理衣物被褥;他長了凍瘡,她帶他去醫院包扎、換藥。2006年底,燕子老師生病了,躺在醫院正在想念班裏的孩子,這時門開了,竟然是小磊。矮矮的他提了個果籃,縮在門後,還有點不好意思。真開心!燕子飛快地“說”:小男子漢,謝謝你!

    “幹這個職業,真是陰差陽錯。當年報志願是普通師范,結果被特殊學校錄取了。”燕子老師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剛開始,我好奇;後來,我傷感——為孩子;現在,我欣慰,甚至感恩。自己,這麼個普通的人,還能為需要幫助的孩子帶來知識和溫暖,我沒白活。每當收到畢業的學生發來的問候短信,我知道他們走向社會、走穩走好,心裏比蜜還甜。那感覺叫幸福!”她食指和中指交插,在臉前晃一圈,手心向外——這就是“幸福”。

    是的,這就是一位普通的特教老師。——昨天,李小燕被評為第六屆江蘇省十佳文明職工並被授予“五一”勞動獎章。(沈崢嶸  施海泉)



責任編輯: 黃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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