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哐啷，這是餐具跟食器碰撞奏出的交響樂，他們卻聽不到。Shirley和阿進，兩人同是聾人，亦是明檔廚師，不過Shirley是先天失聰，生來與聲音無緣，阿進則是小時候發高燒，導致失去8成聽力。聾人，通常只能獲得無需與人交流的工作機會，難得他們都能夠做到明檔廚師，與人接觸的機會多了，又會否令他們重新跟社會接軌呢？
攝影：黃寶瑩
這是我第一次跟聾人做訪問，卻無想像之中般困難，本來想著要靠紙筆，於無聲世界中向他們傳達自己的想法，想不到阿進雖然聽不到大部份聲音，卻可以依靠觀察我口型而跟我溝通交流，全因他小時候曾就讀普通學校，當時有社工輔導他做唇語訓練，只不過後來他覺得跟同學溝通不到，不喜歡這樣的學習環境，所以才轉到特殊學校繼續讀書。他是聾，卻並非啞，雖然偶爾口齒不清，發音不準，但完全可以跟我正常交流，更充當了Shirley和我之間的翻譯。
阿進小時候發高燒，導致失去8成聽力，但依然可以透過讀唇了解別人說話。
其實Shirley也可以憑口型理解別人說話，皆因她和家姐都是先天失去聽力，但爸爸媽媽希望她們可以如正常人般跟人溝通，所以就逼她們學讀唇及發聲。難以想像一出世就身處一個完全沒有聲音的世界，Shirley究竟是如何學會辨認口型及說話，阿進將我的疑問轉達給她知道，再向我解釋：「某些字其實也很難辨認，例如爸爸、媽媽是同口型的，只能從前文後理推斷，如果是一個溫柔的人，應該就是媽媽吧。」多得爸爸媽媽逼她學說話，她如今也能發聲，不過因為怕自己把聲好爛好難聽，所以一直不敢說話。
Shirley雖然是先天失聰，但多得小時候父母逼她學讀唇及發聲，如今她也可靠辨認口型去理解別人說話。
聾人做飲食業，通常只能做清潔或洗碗等工作，因為大多數僱主都怕聾人失去聽力，跟人溝通時就會出現問題，而Shirley和阿進以前正正在做廚房工作時受盡歧視。阿進之前做過廚師，因為廚房的抽煙機嘈音太強，所以基本上跟同事溝通時都是打眼色、做手勢或者傳紙仔，一直也沒太大問題，偶然同事也會拍他膊頭，稱他做「肥仔」，但他也覺得這些是正常社交，倒也沒所謂。
相對於阿進的內儉，Shirley原來是個火爆的人。Shirley以前是做包裝工作的，但見家姐在餐廳做得開心，也就一頭栽進了飲食業。她曾經在一間薄餅店工作，副經理對她的態度極為惡劣，甚至幾乎日日都罵她，初時她都當看不見就算數，但日子漸久終於忍不住，於是就「開金口」爆粗反撃再劈炮唔撈。我笑她那時候又不怕自己把聲難聽了，她就表示要宣洩一下情感，吐一口烏氣才覺得心理平衡。
niji kitchen經理葉柏堅（Dezen）是最初建議老闆聘請聾人作員工的人。
按圖看圖像式POS System及蛋包飯模具
也許健聽者及聾人之間，天生就有一道隔膜，不過如果可以有一個公平的工作環境，聾人就有機會慢慢重新融入社會。
Dezen於尖沙嘴niji bistro做了十多年，當初餐廳缺人手洗碗，他想起以前在油麻地YMCA裡的餐廳任職時也有聽障同事，於是就建議老闆不如請聽障員工來洗碗，一來聽障員工的歸屬感較強，不易流失，二來也可幫助他們自食其力。現在餐廳於荔枝角開了副線niji kitchen，他就覺得聽障員工不應該只可以做清潔或洗碗等工作，也可以做到更多事情，於是又提議增設圖像式零售管理系統（POS System）及蛋包飯模具，「一般餐飲業出單都用文字表達，但若果聽障員工語言能力較差，未必可以應付得到，所以我們增設了這個圖像式POS System，讓聽障員工可以靠圖像輔助去接單。」
明檔上貼有告示，提醒客人服務他們的是聾人員工，希望他們溝通時能多點耐性。
餐廳有專業廚師團隊做汁醬及後勤工作，而聽障員工則擔任明檔廚師，主力負責翻熱醬汁及製作蛋包飯。為了可以穩定質量，以及令聽障員工製作蛋包飯時更易上手，他們專門訂製了幾個蛋包飯模具，操作極之簡單，阿進即場示範做一個蛋包飯，只見他將固定份量的蛋漿倒入模具，機器輕壓即做出一塊薄薄蛋皮，加入早已調味好的番茄飯，倒模出來後就完成了一個蛋包飯。「始終我們是做飲食生意，不是社企，所以他們（聽障員工）如果做錯事也要捱罵。」Dezen強調他們對聽障員工跟一般人無異，不會因他們是聾人就可以有例外，要做到明檔廚師，還是靠他們自己的實力。其實眼見Shirley和阿進工作時的認真神情，他們分分鐘比健聽者做事更專注，聽不到周邊聲音，反而能更集中當前的工作吧？
niji KITCHEN
地址：荔枝角長義街9號D2 Place二期3樓310號舖
電話：3586 8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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